我一愣,问道:“给谁提亲?”
“我也不清楚,我想着应该是项府那位自己要娶,因为我先前还听爹娘在说那位自己突然去请旨什么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我还有些迟疑,问道:“娶我大姐?”
流烟一点头,道:“我觉得能成。”
我摇了摇头:“怕是成不了,”流烟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笑道,“你不知道,我大姐的外祖便是护国公,当初那位便一心想让她成太子妃,又如何会答应她和亲?”
“护国公?那个不是半年前便自请归老,不再干涉朝堂之事了吗?只要那群主自己答应便成了。”
我一惊:“归老?可有传出是什么名头?”
流烟摇了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听说罢了,欸,管这些做甚,又不是我们的事。”
我点了点头,换了话题道:“方才你说的宫里那位是……”
我这话还未说完便见流烟猛地站了起来,不由叹了口气,回头看去,便见院门口走来了一人,可不正是澜七。
流烟似乎有些局促,同我说了一句“明日我再来看你”便匆匆走了,也没同朝着这处过来的澜七说上一句话。
待到澜七走近了,我指着他笑道:“你看看你,让一个小姑娘闹了那么多天的别扭也没哄回来。”
澜七方才本要同流烟说句话,却没想她直直地便走了,理也没理他,不由摇了摇头,如今听我这般笑话他,倒也没生气,在流烟方才坐的凳子上坐下,笑道:“她再过三个月也要及笄了,不比你小多少,你别总将她当一个孩子看。”
澜七说着,好像想起什么,问我道:“我听说你生辰是在正月,如今已经过了,不若我抽个时间给你补办一个及笄礼?”
我这时才想起来的确是这样,我同“江轻素”,我们不仅名字一样,便是连生辰都一样……
我挥了挥手道:“过了便过了,补办什么,你还是想想怎么给流烟好好办一个吧。”
澜七道:“她的及笄礼自有流家给她办,礼物我也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顿了顿又道,“你不必总是凑合我同流烟,我只拿她当妹妹。”
我一噎,也知道自己这样算多管闲事了,我应该一向最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如今澜七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便也不好再提,转了话题道:“我在你这里住了半年,你怎么瞒的京城那边?”
“……子猷子逸他们的确有送信过来问我是否有你的消息,我只说这里我会帮他们寻你的踪迹,其他倒是并未多说。”
当初陈穆他们谢澜七的祖父君子之心,澜七从小受他祖父的影响,想来也是不屑在行事上这般遮遮掩掩的,如今他为了我却破了这个例,我心里当真有些过意不去……
似是看出我的心思,澜七反过来安慰我道:“祖父让我好生照顾你,你既然选择了独自出走,我自然不能让你回去面对你不想面对的……”
我不由问道:“你可知你祖父为何这般嘱咐你?我娘她同你祖父又是何关系?”
澜七摇了摇头:“不知,不过祖父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我自当遵循。”
我点了点头,既然澜七这般认定了,我也不便多说,受了他的恩,改日有机会了再还他也是一样的。
我装作不经意问道:“那这半年你可听说慕族有什么消息?”
澜七抬头来看我,我也回头直直地看着他,两厢对视半晌,还是我败下阵来,重新低了头。
似乎听到澜七叹了口气,同我道:“有倒是有,慕族少主前几日派人传了信给皇上,说是想到我们齐国来做客,皇上似乎很是高兴,听说当时便应下了,这几日都城都已经传开了。”
我听了这话,猛地从躺椅上惊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一下子没了力气,又摔了回去。
好在澜七在一旁扶了我一把,倒是没让我摔疼了去。
我谢过他,低着头干笑道:“见笑了。”
澜七微低了头,道:“那时我听说了你同慕族少主的事,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他何时听过我同木璃的事了?
我仔细想了想,许是在京城时风靳轩他们同他说的,顿时有些红了脸,又垂了眼道:“也不知如今我同他这般算什么了。”
“你为他拒绝了那么多人,他不会因为你离开他一次便抛下你的……你既然这般,喜欢他,又为何要离开?”
我盯着头顶的梨花,摇了摇头:“既然屋里走了人,心里的那扇门自然也是要关上的,我拒绝他人是我的心意,可这回不一样,是我主动离开的他……一直以来,我总想着即便不能帮他,跟在他的身边不声不响只是看着也是好的,心满意足,可我如今怕了,懦弱成什么样子,每一想到他,我便会害怕,若我给他带去的会是灾祸,那时的我又该如何自处……”
我心里觉得酸痛,有些出神,半晌才醒起自己的失态,微吸一口气,回头带了歉意同澜七笑道:“不知为何,对你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话,让你见笑了,你听过忘了便是。”
澜七看着似乎有些累了的轻素,温声道:“你也晒了一上午的日头了,过会儿这天该更热了,我扶了你回屋吧。”
真喜方才出去替我拿些吃的了,如今不在,我点了头,起身笑道:“麻烦你了。”
澜七扶了轻素躺下,出得屋来,还是不由回头看了屋里一眼。
我倒希望你对我说不出这些话来……
对陈兄说不出口是因为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意,对风兄说不出口是因为在你心里他是个老好人,而对我,或许我对你并不如何重要,你才……
在屋外站了一会儿,澜七叹了口气,往院外走去。
轻素,你不是懦弱,只是爱得太深了。
☆、第三章 行商之人
是夜。
木璃睁开眼睛,看了怀里睡得正好的女子一眼,伸手拂过她的睡穴,才起身穿了靴子,走到窗前。
一个人影落在窗外,行礼道:“少主。”
“何事?”
“族长传了急信来,让我们在齐国停留几日便回去,该筹备少主的弱冠礼了。”
木璃轻嗤道:“你给父主回信,若是我行了弱冠礼便能继任族长之位,我再考虑是否回去。”
琉影无法,只得应下,接着道:“陈国传来消息,江郡主答应了和亲,半月之后便会动身。”
“尤岸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那外孙女答应,可知开了什么条件?”
“探子报江郡主只提出要让风丞相亲自送亲。”
“哦?风靳轩答应了?”
“答应了。”
木璃轻笑一声:“许是见我来了齐国,也想着来看看了……知道了,你退下吧,澜家有些高手,下回若是没有急事便不必再来此处寻我了。”
弱冠礼这样重要的事如今也不能算是急事,琉影心中有了新的衡量,应声退下。
木璃回身又坐回了床边解了轻素的睡穴,后者的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木璃重新躺下,将轻素捞回怀里,果然见她放松下来,伸过手来主动抱住了自己。
木璃紧了紧抱着轻素的手,看着床帐,想起半年前赶到玉雪原下,探子却未寻到她的踪迹,好不容易才打探到澜琪去过那处,这才一路寻到齐国澜家。
只是不想初一见她,两年前那还闪着光亮的双目紧紧闭着,脸色惨白,肩上缠了不少绷带,便是手上,也因着日日放血留下了不少痕迹。
他说不清那时是如何心情,瞒着慕族寻了她近两个月才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生气是有的,可见了她那副样子,胸口却是更疼了——他不在她身边时,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好在那同来的大夫似乎医术着实不错,如此将养了半年,如今也终是快要好全了,自己这般陪了她半年,到底该不该让她知晓?
……轻素,你到底,为何离开我?
******
同这半年里数不清的夜一样,木璃看着怀里安睡的轻素,一直到天色渐渐露白也未合眼。有时候他也会嘲笑自己如今的胆怯,他怕自己一闭眼,怀里的她便会消失不见……
直到隐约感觉轻素要醒了,木璃这才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避过澜府中的众人,出了澜家。
只是木璃并未行多远,越过几道墙便落进了一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