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娘的回答，先前的不安与烦躁又压在了心上，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可是，这一回，娘的药是我翻过了医书才配出来的……”
娘愣了愣，随后有些激动地握住我的手道：“素儿，你是说，那方子是你配的？”
见我点头，娘反倒没有我的不安，而是欣慰地笑道：“素儿，娘很高兴！只看医书你便能配出那样的方子，娘当年都及不上你呢！”
我却没有那个心力去感受娘的欣慰，有什么在我心底渐渐扩大，我却抓不住……
“娘，您先前从未教过我医术吗？”
“那时候娘一与你提及医术，你便只顾着跑去拉着巧儿玩，娘想着你是不上心的，便未同如今这般教过你……”
……我一直以为自己读得懂医书，学着娘教的这些也毫不费力是因为曾经跟着娘学过，可如今娘却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如此，我又是如何学会的这些呢？我可不认为自己真是个天才，不用教便会了……
“素儿……素儿？”
我回过神来：“啊，娘，怎么啦？”
“你这孩子，自个儿出神倒问我怎么了！也罢，今日你也怕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说着娘便待起身，我忙跟着起身扶着。
回了屋，我留下巧儿，沉着声问她：“巧儿，先前你和容姨怎么放心让我治娘的病？我的医术不精，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巧儿似是被我的突如其来给一下子唬住了，好半天才略结巴道，“小，小姐，巧儿以为夫人的医术这么好，小姐的医术也一定不差。想是，想是，容姨也是这么以为的……”
我一听，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可心里还是像被什么缠住一样难受，便先让巧儿下去，想着自己坐到书桌前静一静。
只是发了好一会儿呆却还是什么头绪也没有，脑子里空空的。这一下着实让我再也坐不下去了，只得起身到外面走走。
也不知七拐八拐的拐到了院子的哪处门边，在我低着头一只脚就要迈出那门的当口，却被一声“小姐”给叫住了……
☆、第五章 疑窦（下）
我不明地回头，看到巧儿朝我小跑着过来，到了我面前，微微喘着气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上前一步一边帮着巧儿顺气，一边道：“不去哪儿啊，我不过到处走走，怎么了？”
“小姐，这是后门了，你再走便是出府了。”
自我落水后醒来，不是忙着给娘找方子，便是忙着同娘学医，倒是一直不曾好好逛过我们这院子，如今我听巧儿这般说，更是糊涂了，微皱了眉问道：“巧儿，我们这院子怎么也是内院啊，怎的一个后门就能出府了？”
“小姐，我们这院子是这府里的偏院，自从上回夫人和小姐落水被救上来之后，大夫人便派人把我们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大夫人她……”
这回巧儿不说下去我也懂了，敢情是大夫人看着老夫人去了，我和娘再没人罩着，痛下杀手之余，连住的地方都收回去了，只给我们这么个偏院住住？这可真是，真是……
我在心里真是了半天也没真是出什么来，眼神一转，捂着嘴笑道，“巧儿你这是做什么去？”
巧儿提着个小篮子，一副买菜大……呃，买菜的架势，着实有趣！
“小姐，我这是出去买菜呢，府里如今每个月只给例银，其他的一概不管我们，我们只有自己出去买菜了。”巧儿越说越有些愤愤的样子。
嘿，果然是买菜。
我先是一乐，听到后面，不免也有些愤愤起来。
每月的例银才多少，拿去买菜便什么都不剩了，先前给娘买药的银子也是拿出这几年积下的才勉强凑了数，大夫人这是要我们自生自灭的节奏啊，可不是只差把我们赶出府了么。
我尚自不平，巧儿却已然冷静了下来，看了看天色，转头对我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巧儿还得赶着去买些菜好做晚膳，你先回去吧。”说完对我行了个礼便匆匆往外走去。
我忙把她拉住：“等等，就你一个？容姨呢？”
“容姨每日要做的事情比我还多，前院还总打发她去做这做那，往日都是我跟着容姨一起的，可如今她还在前院呢！”
听她这么说，我不免忧心起来，想了想道：“不行，只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得跟你一同去。”
“啊？小姐，这使不得，你怎能随便出府呢，这不安全……”
“你都出得我怎么就出不得了？不行，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一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去我就后背冒冷汗。”
“小姐，你放心，我们这后门出去离街区也只隔了两条巷子，不会有什么的……”
我不等她说完，便道，“那你也是一个姑娘家，还是两个人一起更安全些，真要遇上什么也好做个伴。”
“可，可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
“方才我从娘的屋里出来，才见娘要小憩一会儿，我们快些出去，快些回来，你不说我不说，娘她又怎会知道，况且，娘也一定不放心你一人跑出去的。”
“可是，小姐……”
“诶呀，不就因为我是小姐吗？你跟我来，”我拉着她回了屋，在铜镜前自觉地坐下道，“你帮我也弄个丫头的打扮吧，这样别人都不会觉着奇怪了。”
说完我看她还在犹豫，便道：“巧儿，我是不会才要你帮我来着，你要真不帮，我便随意弄个打扮了，到时候什么样子我可不敢保证啊。还有啊，我们再不出去，可就真要来不及做晚膳了。”
巧儿听着，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看着巧儿给我摆弄，想着原来也不难，下回我自己也能动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雀跃起来。
随后，巧儿又翻出一套自己先前的衣服来给我换上。
“小姐，这是巧儿去年的衣服，没舍得扔，穿在小姐身上刚刚好，就是旧了些，小姐先将就着穿可好？”
“嗯，是衣服便可。”我看看自己这一身打扮，颇为满意，好像一下子也真变成了个丫头，顺手提了巧儿的篮子便往外跑。
巧儿在后头追着喊，“小姐，慢些，慢些，小心摔着……”
我拉着巧儿出得偏门，原本有些庆幸大娘不曾在此安置人手，倒方便了我出入，却还是好巧不巧遇上了巡视的家丁，好在提前换了一身衣服，倒不至于被拦下，只是被喊住检查了一番便放行了，我心里不禁感慨自己的先见。
不过我刚走得几步却是愣住了。
这还是我第一回出府，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这时才想起回头望望巧儿。
巧儿无疑是体贴的，明白我不识路，便走上前来领着，只是她要来提我手中的篮子时，我忙将手里的篮子抓得更紧了，她也只能把手收了回去。
沿路我问着巧儿这经过的都是哪家府邸，却忘了巧儿也是不知道的。
看着一处又一处的院墙，我都开始有些头晕，好在转过两条巷子后，果真见到了街市。
☆、第六章 热闹
“哇，巧儿，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怎的街上人这么多？”
“小姐，这街上每日都有这么多人的。”
我一想，也是，京城的街上最不缺的就该是人，若是人少了，只怕便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可这规模，我咽了口唾沫，这要是赶上什么好日子可得挤成什么样呀。
如此一想，我更加确定跟着巧儿出来是正确的，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挤的街上还不得一下子给挤没了去？
“小姐，这边。”
听得巧儿在那头喊，我忙跟上去，这么多人，真要挤没了可不好玩。但转瞬我又想起一件事，还是拉住了巧儿道：“巧儿，方才忘记与你说了，在外头便别再喊我小姐了。”
“小……呃，那，我该喊什么？”
“呃，那就喊我小素吧。”我想着娘喊我素儿，若巧儿也这么喊怪别扭的。
“小……小……小素。”巧儿还有些不适应，我笑着拍拍她，迟早会适应的。
逛了快一条街，我发现巧儿平时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只有我让她做些越礼的事时，才稍有收敛，总的来说嘴上功夫那叫一个了得，如今到了街上竟也是如此，还真跟买菜大妈一般问价砍价，站在她身后听了一会儿便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