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烟却显然没把我的话听进耳里,兴奋道:“素姐姐,云坊那出了一批新的料子,我们去挑挑吧,你不是说要教我做衣裳的么?”
我听了这话,迎上去的脚步一顿,心中便像是有什么被揭开了一般不是滋味,半晌才勉强对这流烟笑道:“你既然是刚学,用云坊那儿那么好的料子还是浪费了些,我们先去别家随意挑些吧。”
流烟一点头:“也行。”又听她笑道,“先前我们逛街,总见你特别注意云坊,还以为你格外喜欢那里的料子呢……”
我的动作明显成这样,连流烟都看出来了?
我那不过就是,就是防着行迹被云坊的人察觉……
好吧,这借口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只是在犹豫罢了,只要我踏进云坊,便可寻到木璃,我真的好想见他,可是……
我醒过神来,打了哈哈道:“云坊里的料子的确都是极好的,等以后你学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挑些来。”
“嗯,那我们今日便开始学吧,先去挑几匹料子。”
流烟便是那种说走便走的性子,这时已经在拉着我往府外走了,我想起澜七还被我们晾在那里,回头冲他喊道:“澜七,那我们先走了……”
澜七本想提醒一句,轻素却已经被流烟拉得没了影了。
叹了口气,澜七同身后道:“今日是陈国送亲来的日子,澜路你同澜全一道去护着吧。至于风兄……你们去提醒轻素一声,剩下的由她自己做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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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流烟刚上街,便见街上围满了人,有仪仗正在通过,我心里突然晃过一个猜想,又听了旁人的几句对话,不难知道这便是大姐的送亲队伍了。
我扯了一把流烟,低声道:“你怎的不同我说一声今日是他们送亲过来的日子?”
流烟有些委屈:“我也是给忘了,不过先前我去澜府的路上也没听谁提过这事啊。”
我扶额无奈道:“你来澜府总是坐马车,一路上能听谁同你提这事啊?”
流烟却突然福至心灵道:“素姐姐,这也没什么,趁他们都在看热闹,丝绸店里的人必定也少得多了,我们可以好好逛逛。”
如今的问题是若是送亲的是大哥二哥他们,那我,我是不是应该回避?
我正犹豫着,府里的澜全澜路这时追了上来,那澜全对我行了一礼,上前来道:“江姑娘,公子让我们告诉你这回来送亲的是风公子,公子道剩下的事由姑娘自己做主。”
我闻言点了点头,背过身来同他无奈着苦笑道:“我已经看到了。”远远那头骑在马上的那位不便是风靳轩么。
一偏头见流烟还在那里看热闹,我忙扯了她一把,让她同我一般背过身来。
流烟似乎才想起我当初出走的事来,一时也收了凑热闹的兴致,站好不说话了。
我左右看了看,如今四处又有人围上来观望仪仗,我这时挤出去必定更会引人注意,只能呆在原处背过身去干杵着。期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有视线落在我的背上,又有些不敢回过头去确定,当真便同煎熬一般。
江轻颜放下掀起的轿帘一角,轻笑一声,那身影她如何会认错,即便只是一个侧脸。
这算是付出代价之后的回报么?
外祖,您说的杀母仇人,我已经找到了……
江轻颜唤了一声蓝儿,跟在轿边的丫鬟往窗边凑了凑,听轿内的小姐低声道:“你如今立刻去项府一趟,找到项将军,便同他道,当初他答应了我外祖的事如今可以办了,人便在此次旁观仪仗的人群中,带了白面纱,一身蓝衣,身边跟了一个着红衣的姑娘,凭这些若是他还寻不到人,那这和亲也不必再继续了。”
蓝儿道了声是,寻了个空混入了街旁的人群……
好不容易等着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流烟回过头来,犹豫着问道:“素姐姐,我们,还去挑料子吗?”
我勉强笑道:“那便去挑一些吧,流烟,今日我便跟着你回流府住吧,正好教你些基础的针线活,你不会嫌我麻烦吧?”
流烟看着我,没有多说,应下了。
我回头同澜全他们道:“那便麻烦你们回去同澜七说一声,我去流府住一阵子。”
澜全同澜路对视一眼,后者同我行了一礼后回去复命,澜全则留下送我到流府。
我有些浑浑噩噩,去布庄里随意捡了两匹布料便打算同流烟一道往流府去了。
出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澜全想得很是周到,我们从布庄里出来时便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流烟同那车夫说了一声,便想来扶我上马车。
我虽有些混沌,却也没到需要人扶才上得了马车的地步,摇头拒绝了流烟的帮忙,踏前一步正要上马车,却突然听到一声轻响。
那轻响便像是布料被剪子由上到下划了一道,这声音很小,但我却还是听到了。
心中突起了警觉,我抬头看了那车夫一眼,却是同他对视在了一处,也刚巧看到他放在另一边的袖子处有什么光亮闪了一下,我瞳孔猛地一缩,步子便反射性地退了回来。
那车夫也知道被我识破,不待我问便举了手中的短剑向我刺了过来……
☆、第九章 逃杀
这一下太突然,但澜全的反应也不慢,踏前一步拔剑截下车夫的短剑,便同那车夫打在了一处,流烟则立马护在了我身前。
我当机立断扔了手中抱着的布料,将手搁在腰间,环视四周,一边冲四处因着这突然的动静停下围观的人群喊道:“快散开!”
若是要杀我,便不会只派了一人来,如今这车夫虽被我识破,但也牵制住了澜全,正是藏在暗处的人动手的好时候。
果不其然,我能感觉到四处腾然而起的杀气,流烟这样挡在我面前,可她也不过是会些拳脚罢了,如何敌得过那些亡命之徒,若是当真打杀起来,必定会受伤……
我一咬牙,趁着流烟不注意,往后向方才那布庄跑去。
那布庄老板本来见着外面势头不对,正在关门,这时见我这么冲过来,一时也停了动作,这一下便被我钻了空子,让我矮身冲进了屋里。
我冲那老板丢下一句,“躲着,别出来”,便向着后堂跑去。
亏得那老板当时已经关上了大半的门,替我争取了一些时间,我跑到那粮铺后门边的弄堂时才听到那一处有人追来的声音,竟不由松了口气。
——起码这样,这一回我便不会连累了流烟他们。
我同流烟在都城四处游走的这半月里,对这里的铺子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我记得这布庄的背面是家粮铺,粮铺的隔壁是间胭脂店,再过了街,左手斜对面第三家便是花楼,只要我能躲进那里便能多一份逃开的把握……
也不知是先前那段日子跑得多了,还是怎的,这时跑起来竟觉得自己的速度快了不少。
只是刚跑到弄堂出口,我便见那一处冒出几个蒙了面的刺客来——不会轻功,跑得再快果然还是跑不过他们。
我不由苦笑一声,但手上却不含糊,取了迷药出来便朝着他们撒去,期间被一人划伤了手臂,却也到底算是闯出了那狭窄的弄堂。
这边这条街还不知道方才那街上发生了何事,依旧人来人往,我借着一辆路过的马车顺利跑过了街,回头看着后面穷追不舍的那几位,心里还是凉了半截,还差了两百多米的距离,我如何跑得过他们……
好不容易半跑半摸到了花楼隔壁一间鞋铺旁的弄堂里,我正要往花楼那处跑去,却终于还是被两名刺客追上了。
我知道跑不过,站住了微微喘气。
可那二人却显然并不想给我喘气的闲暇,一前一后便举剑向我刺来。我计算着最好的应对方式,刚对着其中一人撒了份腐蚀粉,却见眼前一道剑光闪过,那人便先一步倒了下去,身后紧跟着又是一声倒地的轻响。
我尚未来得及回头去看,便被一只手轻抱住,下一瞬我的脚不自主地离了地,我被带着跃上了一旁的花楼。
身后那人带着我在一扇窗旁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确认屋里无人,这才一脚踢开了窗子,带我跳了进去……
我甫一站定便挣开身后之人,转过身往后飞快地退了几步,直到我觉得自己有反击的能力了,才看向那人,他那模样入眼的一瞬却让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