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谁家有这么一位姑娘,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仙姿玉色,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
苏南卿笑着为哥哥和宁七音引荐了一下,二人互相见过了,苏北君便与宁七音交谈起来,无非说妹妹苏南卿从山中回来便常提起宁七音云云。
宁七音一面应着,一面又看向不远处的陆景朝。
方才苏南卿带她去见老夫人时她就看见了陆景朝,连宁七音自己也没发现,她向苏老夫人祝寿时,眸子里都是闪动着笑意的。
她心中有不能向人诉说的小小喜悦,竹林的一切就像是被什么给模糊了一样,每当她转过头去,所看到的只有那个如苍松般挺拔的男子。
可是她却发现陆景朝一直侧对着她与什么人说话,就算她如今站在这里跟苏南卿兄妹说了一会子话,眼神偶尔飘过去却一次也没见他望过来。
明明他们离得并不远,他甚至都不用动,只要向侧方一看就能看到宁七音,可他却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就像不知道宁七音在这里一般。
宁七音心中那一点点喜悦,突然就化成了失望,苏北君连问了两遍的问题她都没听清似的,只得尴尬地问道:“苏公子方才说什么?”
而当这一男一女说着话的时候,不远处,陆景朝眸色渐冷,他淡淡地瞥过来。
他当然看到,那个苏北君一直在向宁七音献殷勤。
苏北君笑道:“只顾着说话,倒忘了招待姑娘了!”
说完,他走到林间的矮桌边,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宁七音。
陆景朝端坐在那里,气势俨然,看似目不斜视,却见那苏北君正在对着宁七音笑,而宁七音呢,她竟然也笑看着他,那眼眸中隐隐泛出几丝柔软。
年轻的公子,没什么婚约的,对一个年轻姑娘献殷勤,其中意思太明显了,只是她怎么可以不知道避讳,竟然真得和人家说话?她不知道他正看着吗?还是说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须知陆景朝虽然文武兼修,在朝堂上也是位高权重,可他在这男女之事上到底没什么经验,旷他和宁七音并没有真得说定,也只是意会罢了,以至于遇到这种事,竟然和那多数男女一般,难免想多了。
陆景朝越想越是不悦,当下面色冷沉,一双黑幽幽的眸子也带了几分寒意。
他本就位高,燕京城里同龄人中,几乎无人能和他相比的,如今看他这样,自然是有些畏惧,只觉得他身上逐渐散发的冷意有些迫人,一时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位。
奈何他那身份地位实在是出众,不是众人能招惹起来的,当下一个个忙说还要与别人问候,便匆匆离去了。
宁七音接过茶道谢,再望向陆景朝所站的地方,却干脆连人影也没了,不免越发失落,一时之间那自是百味杂陈。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55章 她的才华
恰好这个时候北君问起宁正锦, 宁七音只能收敛起心神,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家兄今日也来了,苏公子不如去找他聊聊。”
方才苏南卿为宁七音二人引荐过后就被人叫走了, 宁七音本想和苏北君略寒暄几句便离开,不想这位苏公子竟是如此健谈。
苏北君下意识地回头,像是在找宁正锦似的,宁七音见状忙放下茶杯:“苏公子请去忙吧, 我去别处转转。”
说完, 宁七音也不等他回答,便朝着几位从前见过的姑娘走去了。
同几位姑娘打过照面,回头见苏北君已不知去向,宁七音才独自在林子里走了走。
她不觉想到陆景朝在得知自己身份时, 下意识地流露出的疏离, 他应该是要避嫌,后来的相处相遇都不过是巧合, 她都怀疑自己是多心了。
并没有什么灼热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区别于他人的体贴,一切只是她自己会错了意罢了。
毕竟, 宁七音自己知道陆见洺并非良人, 知道自己这辈子再无一丝可能嫁给陆见洺, 而陆景朝却并不知道。
至于那一日他说要等着自己,和自己约定十日之约, 也是自己想错了,自以为是, 自作多情了。
就这么苦涩地胡思乱想着,宁七音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轻声交谈,抬眸望去, 却是宁正锦与苏南卿。
“……七音调皮,偏说要将那竹杖拿来还你……”说话的是宁正锦,与苏南卿隔着六尺的距离,说话时最是规矩守礼的模样,只是眉宇间的柔情却是藏不住。
“……还好我将她拦下了,这里竹子那么多,她带根竹杖来岂不成了笑话!”
苏南卿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笑过之后才向宁正锦道:“只是……竹子与竹子,到底不同……”
双眸含水地望了宁正锦一眼,却又很快微微低下头去。
宁七音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便转身悄悄离去了,大哥这辈子总算不会再与那泼妇有什么瓜葛,宁七音心中方才的郁结也总算疏散了一些。
回到席间不久,宁正锦也回了来,宁七音见他一人便不由向四周寻苏南卿的身影,却见她正站在苏夫人身边帮忙招呼客人,又吩咐着丫鬟小厮一样样布置。
宁正锦走到宁七音身边,见宁七音一直看着苏南卿,不由笑道:“苏姑娘看起来柔弱,跟什么人都一团和气的,不想处理起这些事来竟也是利落干练的。”
宁七音看大哥对苏南卿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便故意看着苏南卿的身影叹道:“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大哥你说今日之后,这席间的公子们,会有多少家要来苏家提亲呢?”
宁正锦一贯端正的模样便现出些许心浮气躁来,却向宁七音无奈道:“我不过夸赞了苏姑娘一句,你又说起那些有的没的来。”
宁七音一脸无辜:“哥哥夸得没错,我说的也没错啊!”
宁正锦拿她没办法,索性去一旁找同窗说话了。
宁七音笑看着大哥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正偷偷看大哥的苏南卿,心中不觉生出些许羡慕来。
宁七音正看着苏南卿出神,突然有人从席间站了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是近来打扮得越来越花枝招展的宁玲珑。
“今日是苏老夫人的寿辰,我们这些晚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不如各自作一首诗为苏老夫人祝寿吧!”宁玲珑的声音带着笑,年长的人最是喜欢她这般的笑模样。
宁玲珑偷瞄了一眼宁七音,上次在陆家水榭作诗,被宁七音神乎其技的剥螃蟹给遮了过去,今日这场面守着苏家老夫人和各家夫人,她不信宁七音还能不出丑安安稳稳度过去。
苏南卿登时有些担心宁七音,便向宁玲珑笑道:“二姑娘还是让大家轻松轻松吧,平日里被按着头读书,好不容易今日借着祖母的光能玩一天呢!”
虽然没有直说不想作诗,可这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倒说得众人都笑了。
苏南卿是为了宁七音才这么说,谁知苏老夫人笑过之后却向苏南卿道:“你是惯会作诗写词的,还怕这些?且都吟一首来让大家听听!”
苏南卿还要说什么,宁七音却一拽她的衣袖:“难得老夫人有兴致,咱们就是作上一首又如何?”
苏南卿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宁七音会主动要作诗,虽然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宁七音在乡下长大,可那并不代表他们会对她有足够个宽容。
苏北君坐在宁七音的斜对面,他也担忧地看了宁七音一眼。
方才一见之下,苏北君便钟情于宁七音,听苏南卿介绍过后,他明白这就是那位在乡下长大的宁国公府姑娘,又见她谈吐不俗,他便更觉这位姑娘不可多得。
可如今说起作诗来,他难免为宁七音担心。举止谈吐可以稍加练习用以藏拙,作诗却最重平素里的熏陶积累,宁七音才回城多久,莫说诗作得好不好,她能用对平仄韵律吟一首完整的诗吗?
苏北君还来不及想对策,便听苏老夫人笑道:“那便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待到香燃尽了就开始!”
话音刚落,林中便安静了下来,一群年轻的公子姑娘都纷纷蹙眉沉思起来,唯有那些夫人们,打量着自家或别家的孩子,压低了声音偶尔说笑两句。
还不待香燃尽,便有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拿折扇往掌心上一敲,高声笑道:“有了!”
宁七音见他穿着打扮极为奢华,发冠衣物配饰乃至鞋子,样样都是极品,只是这些全都堆砌在一人身上,却显得太过浮华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