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日日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 母亲和老太太轮番给他送补品,我也不敢让他多吃,又不敢让他不吃。有时候觉得他太累了就硬拉着他到园子里透透气, 他倒是看着与从前用功时没什么两样, 可人却看着不如从前笑容多了。”
苏南卿想起宁正锦便忍不住心疼:“他如今这样, 我怎好告诉他我有孕的事再让他分心呢?”
宁七音蹙眉:“纵然如此……”
苏南卿笑着打断她,向她手背上轻拍几下:“不用担心, 等殿试过去了,我再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算起来也用不了几日了。”
宁七音见她执意如此,只得叹道:“那你可要注意身子!”
苏南卿笑着点头:“放心吧!”
宁七音低头看向苏南卿的腹部,不由伸手覆在了上面:“大哥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她想起上辈子, 就算宁正锦高中状元那一日,夏若梅也毫无顾忌地大闹了一场,说宁正锦什么别以为中了状元就可以抛弃她,“糟糠之妻不下堂”,若是宁正锦做出对不起她夏若梅的事,她就告到朝廷去。
那时候苏南卿才嫁给宁正辉不久,听夏若梅说得实在不像话,便出来好言相劝了几句。
谁知夏若梅不但泼,还不识好歹,又将苏南卿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苏南卿眼红她嫁的夫君中了状元,这是前来挑拨呢!自那以后,不管夏若梅闹成什么样,苏南卿也不会出来相劝了。
好在这辈子宁正锦娶的是苏南卿,是知进退识大体的苏南卿。况且他们夫妇二人又是琴瑟和鸣的,让人看了便不由地欢喜。
待到就寝时,宁七音并不敢让苏南卿熬着陪自己聊天,就算躺到床上,宁七音也离她远远的。
苏南卿说自己和常人一样,又笑她胆小,偏得挨着宁七音说话。
宁七音也不敢乱动,才陪着苏南卿说了几句,苏南卿便睡着了。宁七音到底觉得心中忐忑,便悄悄起身让丫鬟在房中守着苏南卿打地铺,自己则去碧纱橱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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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苏南卿难免怪宁七音丢下她一个人,但也能理解宁七音的想法,抱怨了一句也就算了。
“既然如此,今晚我还是回墨苑去睡,省得讨你嫌。”苏南卿转过身,拿着帕子做出一副擦泪的样子,故意这么说道。
宁七音笑着上前哄她:“好嫂嫂,我哪里敢嫌你,我现在恨不能把你供起来呢!你如今怀着身子,若是哪里不高兴了,我怠慢了你,只怕家里人会把我骂死!”
“本来今早才醒的时候,我还想跟你说,难得有你陪着我睡了个好觉,却不想你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苏南卿故意不依不饶,哼哼了几声,竟然有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宁七音倒了杯水给她:“我给嫂嫂赔个不是,嫂嫂别生我气。可能正是因为我不在这里所以嫂嫂才睡了个好觉呢?不如今晚您继续睡在这里,试上一试?”
苏南卿本就是在与宁七音玩笑,她也觉得在乐苑这边更自在些,因此二人说了几句便又达成了共识,宁七音离开前,苏南卿继续住在乐苑,二人还是一个睡卧房一个睡碧纱橱。
只是这个时候苏南卿还得回房去看看宁正锦,再将府中的事安排一下,于是宁七音便送苏南卿回了墨苑。
虽然苏南卿一再说没有必要,宁七音还是小心翼翼地搀着她:“该留心的时候就该留心,我看你再在园子里走的时候,干脆就让轿夫抬着,省得让人担心。”
“我没有那么娇气!”苏南卿对宁七音都无奈了,“大夫说了,是要多注意些,但也不用太过小心,总提着一颗心反而对孩子不好。”
宁七音没有怀过孕,她所知道的都是听说的,苏南卿说的这些却没听人提起过:“真的?那要怎么才好?不当自己是有身子的人吗?”
苏南卿点点头:“对,忘了自己有孕在身,顺其自然最好。”
宁七音还是不信:“你不要哄我,总之你得照顾好自己,不然等以后大哥知道了,肯定要怪我知道了不告诉他。”
就这么将苏南卿送回房里,宁七音看她有许多事要忙,便向她告了辞,自己回乐苑去了。
从园子里经过的时候,宁七音在鱼池边停了一停,才要走的时候,却看见宁正辉正向她走来。
宁七音看宁正辉走到跟前,只淡淡地向他打了一声招呼,便要绕过他往乐苑去。
“等一下!”宁正辉突然开口,声音中很迫切似的。
宁七音脚下停了停,朝宁正辉看了过去。
一段时日不见,宁正辉那双阴郁的双眼好像没了光彩一般,脸色看起来也是憔悴的,像是透着许多凄苦与无奈一般。
“玲珑在陆家过得怎么样?”宁正辉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似的。
宁七音看着宁正辉,似笑非笑地心想:原来他拦住自己,就是为了问宁玲珑的消息。
宁七音这个亲妹妹,宁正辉半点情分也不讲,甚至帮着宁玲珑排挤、构陷。而他对宁玲珑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却称得上关怀备至掏心掏肺。
宁七音收回眼神:“她是大房的晚辈,我与她并无来往,她过得好不好,二哥怕是要亲自问她。”
宁正辉拧起眉:“你们好歹姐妹一场,如今又嫁到了一处,难道不该相互扶持?”
“便是你们从前有什么过节,到了陆家你们也该站到一处。你在陆家地位比她高些,对她照拂一下有那么难吗?”
宁七音吃惊地听完宁正辉的话,反而笑了起来,宁正辉不愧是喜欢宁玲珑的人,连求人都能这般硬气。
宁正辉看宁七音笑,便有些恼意:“你笑什么?”
宁七音慢慢收了笑,眼神中却尽是蔑视:“二哥要我与她相互扶持,倒不如先去问问她是如何‘扶持’我的。”
说完,她再不看宁正辉的反应,绕过他径自前去。
宁正辉正暗自憋气,忽见宁七音停下脚步又转回头来,他以为宁七音想开了要告诉他宁玲珑的事,不由带着希望向前迈了半步。
宁七音见他如此不由嫣然一笑:“我是想提醒二哥,去问她的时候,仔细别让二嫂知道了!”
随着话音落下,宁七音一个转身,衣袂飘飘地离去了。
只剩下宁正辉留在原地涨红了脸,想要发作却不知说什么做什么。刚巧一片叶子被风吹落掉到了他头上,他恼羞成怒地将那叶子拿下来,恶狠狠地向一旁的榕树干上打了一拳。
第121章 刁妇生事端
晚上回了房, 夏若梅看到宁正辉手上的伤,难免问他是怎么回事,宁正辉又不敢直说, 只遮遮掩掩地说是不小心磕到的。
夏若梅疑心宁正辉有事瞒着她,只是她又没什么证据,便又开始数落起宁正辉来。说他如何没用,大哥都考中了进士, 他却一事无成。这还不算, 挺大的人还能把自己磕伤。
宁正辉也不敢辩驳,他知道自己只要说一句,夏若梅便有十句百句的等着他,于是挨了一晚上责骂, 宁正辉总算下定决心要想办法见见宁玲珑。
想着家中那泼妇给的窝囊气, 宁正辉咬牙想办法给宁玲珑递了消息。二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私会,竟颇有几分互诉衷肠的意味。
宁正辉数着夏若梅的罪状, 说在家中得不到一点点关怀和温暖。
宁玲珑便感慨看走了眼,成亲前的夏若梅明明挺好的一位大家姑娘,怎么成亲后就成了不讲理的泼妇。
宁正辉又问起宁玲珑, 宁玲珑直哭得涕泪涟涟, 她说自己本就没有娘家做依靠, 宁七音还对她不好,在陆国公府简直是受尽了委屈。
宁正辉接过宁玲珑手里的帕子帮她拭泪, 一面擦着一面止不住地心疼。宁玲珑在宁国公府也是当贵女养大的,如今受这种委屈, 真是太可怜了!
“只恨我不在陆国公府,竟无法解救你与水火。”宁正辉感叹了一句,眼圈都红了。
宁玲珑索性伏在宁正辉肩头哭了一场, 她特别后悔鼓动宁正辉娶夏若梅,要不是夏若梅,她现在应该会与宁国公府还走动着,与宁正辉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见个面费那么大劲不说,还偷偷摸摸的。
宁玲珑觉得宁正辉应该娶一个苏南卿那样的人才好,那样的大家闺秀是要脸的,不会像夏若梅那样大吵大闹,而且苏南卿看起来又颇能隐忍,真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