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难寻,消失了一样。
到了四月,仍旧找不到她,陛下震怒,他当然想到有人要用美人来算计他,但是算计他,一定是先要把美人献出来,就好比当日的叶美人,总是要送到他面前才能继续算计!
那么人呢?!
即便是欲擒故纵,这也三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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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太监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但陛下根本不听劝。
四月初,惠贵妃做生辰,二皇子送了惠贵妃一对八宝如意,马太监心惊。
二皇子地动那日对陛下真情流露,陛下到底饶了他一回,马太监叹息,……若不是六皇子不爱弄权,又专宠外室,根本与王妃不同房,他都要押宝汉王了。
四月中旬,太平行宫传来噩耗,张贵妃病殁。
太子得知此事,跪在太极殿痛哭晕厥,太医说太子思虑过甚,郁结于心,加上张贵妃殁了太子大悲大恸,只怕于身体大大有伤。
陛下一声叹息,坐在昏迷的太子床前,沉默良久。
张贵妃遗体运回京城,太子哭了又哭,瘦了不知多少,但凡见过他的无有不为他孝心感动伤心落泪。
停灵,哭灵,下葬。
后宫撤去白布,陛下教导太子要以国为重,父子俩仿佛和好如初。
汉王迟迟不归,陛下今年推迟前往行宫消暑的时间,五月初,他再次微服出宫,光临那家小吃店。
心烦意乱。
店家老板战战兢兢回话,“那位贵人最近并没有来……”
话音未落,一道利箭穿云而过,重重射在陛下坐的木桌上,随即箭雨纷纷落下,陛下惊得滚地躲避,无数羽林卫冲出来保护陛下,同时朝着刺客方向拼杀。
杀声震地!
那店老板吓得连哭带爬藏在木桌下,慢慢挪到角落躲起来。
陛下被马太监等人护着上了特制的马车,疯狂赶马回宫,外面有人怒吼,“箭上淬了毒!”
马太监一抖,痛哭起来。
陛下上马车前右脚中了一箭,伤口的血已经渐渐有了发黑迹象。
这马车由精钢锻造,不怕刀剑,他喘着气吩咐马太监,“回宫再说。”他明白了,美人计是美人计。
美人计后面藏着的是杀人计。
他们不是要献美夺宠,而是要接着美人吊他出宫,埋伏行刺!
这样的计谋不得不说,太了解他了。
除了太子,还能是谁。
陛下感觉晕沉沉,心中算计着如何回宫除掉这个逆子。
外面羽林卫与随即赶到的京畿卫联手杀退了刺客,团团保护着陛下马车回到宫城。
宫城城门紧闭。
城楼上首领冷声呵斥,“陛下从未有出宫,外面是何人佯装,还不快快受死!来啊,给本将射杀贼子!射杀贼首者重重有赏。”
瞬间无数箭从楼上落下。
羽林卫与京畿卫不能抵抗,勉强带着陛下退出射程。
是日,满城风雨。
全城戒严。
二皇子一早被假传圣旨骗入宫中,不久被杀。
二皇子府与被圈禁的三皇子府被冲进来的士兵屠了满门。
五皇子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指挥者手下留情,阖府上下全力抵抗后被困在一处院子里,外面还未攻进来之前,就忽然没有了声音。
汉王提着沾满血的杀人刀,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杀进鲁王府,命人拆了五皇子那院子的大门,确认五皇子人没事,对他道,“随我去救父皇。”
鲁王吓死了,他还以为六弟叶造反了,举着一把宝剑不敢放松,“你不是在北境吗?!你也要造反?!”
汉王怒道,“放屁,老子就不能回来看望你那小弟妹?!快跟我走!”骂完他脸就黑了,自己都被她带坏地什么粗话都敢说。
鲁王一下就信了。
他拐着腿哭着抹眼泪,一走一瘸地跟着汉王跑出去,边跑边问外面什么情况了,“你家王府没事吧?”
“不知道。”
鲁王震惊。
李陵带着鲁王骑上马,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奔驰,到处都有厮杀的痕迹。
汉王府,汉王妃与两个侍妾被人请进了皇宫做质子而已。
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带的一两千号人有的是亲兵,有的是走散的羽林卫与京畿卫的兵,全都一身血污,各个都杀气腾腾。
鲁王还要再问,李陵骑着马飞快前行,他就不敢多嘴,跟着干活。
这一队人边走边杀贼人。
不知为何,鲁王总觉得六弟的人太精于杀人了,难道是这小半年来在外与贼寇作战的结果?
从外城杀到内城,杀到宫城之外,李陵手下集结的人马,从不到一千人,已经狙击足有五六千人,来投靠的京畿卫羽林卫卫兵,只要能被验证身份,就迅速编入队伍。
洪德帝当日避入宫城外最近的一处羽林卫卫所,这里尚未被拿下,勉强同贼子抵抗了几日,眼看就要不敌,忽然外面攻入的压力减轻。
片刻之后,汉王与鲁王冲进来。
马太监吓死了。
汉王解刀跪地,跪在卫所外台阶下,大声问,“父皇可好?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恕罪!”
鲁王有样学样,可他一跪下就开始哭,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父皇,儿臣来晚了,父皇!”
片刻之后,陛下被人抬着从里面出来,头发花白了一半,看着两个似是与人混战无数满身带血的儿子,不觉老泪纵横,“好,好,我儿勇武!朕赐你二人无罪,来起来,别跪着!”
李陵继续跪地,沉声道,“还望父皇赐下虎符圣旨,儿臣才能攻入宫中,拿下作乱的贼人。”
陛下不觉凝视他许久。
整个大厅安安静静,就连鲁王都不敢大声哭了,把头埋的深深的。
李陵一动不动,拱手等待。
陛下与此子对峙许久,最后看了马太监一眼,马太监立刻上前,接过陛下从衣裳中取出的虎符,恭恭敬敬递给汉王。
李陵站起来,提着刀,“儿臣必不负父皇!五皇兄在此地为父皇退敌,弟弟这就去了。”
原先看他忽然提刀站起来,洪德帝与马太监还有鲁王都吓死了,但见转眼汉王就去杀人,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洪德帝回去休息,鲁王腿软地起不来,干脆坐在地上喘气。
李陵让一大队人摇旗呐喊强攻宫城,自己带着一千多人绕去宫城后方,从运送污秽的小门不费吹灰之力强攻入城,然后势如破竹,迅速攻入太极殿。
宫城的好手都在外应付攻城的,宫里反倒虚空,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根本不是李陵的对手。
半个时辰后,生擒太子,将其绑缚扔到陛下面前。
陛下挣扎着要起来,怒吼道,“你这个逆子,老六你的剑给朕,朕要杀了他!”
李陵身上还挂着彩,闻言跪地,“儿臣求父皇饶太子一命。”
“你……连你也要造反不成?”陛下咬牙切齿。
李陵跪地叩头,“父皇!他是太子,立他是朝政,杀他也是朝政。父皇难道不想知道到底还有哪些人背叛天子吗?这宫里有多泄密者,是谁泄了父皇的行踪?!又泄了哪些密出去?……再者,太子,毕竟是父皇的儿子,……”
李陵说不下去了,只会咚咚咚磕头。
原本一脸冷漠的太子此时渐渐哭了起来,趴在地上往陛下身边蹭,哭得痛苦。
陛下大悲大痛,脚上的毒伤发作,再次昏迷不醒。
汉王做主,将太子囚禁起来,日夜派人看守,不准他自尽。
庚子之乱以汉王煞神镇宫收场。
两日后,洪德帝才缓缓醒来,朝廷内外动荡很快就随着陛下的苏醒而渐渐平息。
洪德帝废太子,将其圈禁于原三皇子府。
汉王手握宫城虎符,兼掌握羽林卫京畿卫两处重兵,被立为新的太子,代为监国;鲁王被封为荣亲王,承袭五代,辅佐新太子监国。
朝中无人置喙。
而洪德帝当日中了毒箭,拔箭剜肉晚了半日,毒素已然进入体内无法根除,立太子之后,他便整日在惠贵妃的寝宫静养,每日清醒能言,不过一两个时辰。
惠贵妃在庚子之乱中虽没有被太子斩杀,但到底受了一些罪,她寝宫安排了陛下修养,她带着九皇子,搬去同七皇子的母妃王氏那里一起住。
庚子之乱时,七皇子恰好陪同王贵嫔在万寿山为张贵妃诵经,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