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杀了他一了百了不也能表明态度吗?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大概是因为鬼修的身份太敏感了吧,天下大派绝不会容许有这么一个污点出现。”
“你觉得呢?”闵文石也觉得这个问题值得思考,便问了同桌的书白枫。
书白枫收回看窗外的目光,看着满桌狼藉,无奈地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是为了救他的命。”
闵文石觉得这个回答更有趣,继续发问:“你觉得凉焱能在灭魂钉下活下来?”
书白枫觉得好笑,挑了挑眉:“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清淼尊者。”
“你前段时间去哪儿了?”
闵文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影刹阁的人一直在找你。”
“找了怎么久还不放弃,我该夸他们有恒心么?”书白枫晃了晃茶水,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闵文石将豆子抛上空中,又用嘴轻易地接住,混着“嘎嘣”的声响说道:“影罗向来是个有恒心的人。”
“谷主,关师姐都在门外跪了一天了……”
林清儿翻阅医书的手顿了顿,“让她进来。”
女弟子赶紧跑出门外对关蜜兴奋地说:“师姐,快起来吧,谷主答应见你了。”
关蜜憔悴的面容终于露出欣喜之色:“真的吗?”
师妹上前将她扶起,催促道:“快去吧。”
关蜜提着裤裙跨进门槛,又跪在地上伏手一拜。
林清儿放下医书,走到关蜜跟前将人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劝导:“蜜儿,你这是何苦呢?无论你在这里为他跪了多久,他都不会领你的情的。”
关蜜咬了咬唇:“师尊,我不在乎,只要凉公子能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那些死去的师妹该有多心寒?”声音里满是失望之意。
“我……”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她就是不愿意看到那个人就这么死去。
“这件事已经昭告天下了,就算是我,也改变不了,如果这个时候临阵变卦,我们两派都会被天下人耻笑,凉焱也会被世人所不容,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可是……”关蜜还想挣扎。
林清儿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他若是活下来,如白若听所说他就是这‘古往今来第一人’,不仅能摆脱污名,还能名传千古,凭他和齐远二人,白渊门的威望只会更上一层,若是死了,就不过是万千孤魂中无关紧要的一个,而白渊门‘天下正宗’的形象也只会更深入人心。”
关蜜双眼失去了神采,要在受完所有钉刑活下来谈何容易,普通金丹修士能承受三颗灭魂钉已经是极限了,而完整的灭魂钉是十八颗,“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是啊……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小若究竟在想什么?
第45章
最近白渊门发生了一件趣事, 他们的清淼尊者竟然天天清晨带着凉师弟绕着白渊门跑步, 看见弟子, 还会亲切地挥手打招呼。当大家问他在干什么时,他都说自己在锻炼身体。
不少弟子猜测尊者一定是发现了跑步对于修炼有益, 便纷纷效仿,加入了晨跑大队。
所以现在你如果在白渊门遇上一个青衫男子身后跟了一长串白衣少年少女,不要惊讶, 他们只是在锻炼身体。
后山的草棚下两个老人坐在火堆旁,其中一个认真地看着书,另一个手中拿了一根树枝, 上面还串了两个红薯, 在火堆上不停地翻烤。
老人说话时,白胡子总是跟着翘动, “你说白若听那个混小子最近又在搞什么花样?”
申义翻了一页纸, 心不在焉地回答:“尊者不是说了在锻炼身体吗?”
“太奇怪了,这小子以前不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吗?怎么现在突然不想装仙人了,净搞些奇奇怪怪的事, 一天没个正形,传出去像什么话?”
申义撇了一眼修明手中的红薯,说道:“我们的代门主坐在这里烤红薯,要是传出去, 恐怕更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老人也不生气, 反而腆着脸笑嘻嘻地说:“我这是返璞归真, 感受自然。”
申义对此不予置评, 反正无论说什么,他总找得到歪理为自己说话。
“烤好了,别看了,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连菜都种不来的糟老头。”
申义合上了书,反驳道:“你除了会种菜也没别的本事了。”
“我还会剥红薯。”修明将剥好的红薯递给申义,“不烫,吃吧。”
申义接过红薯,难得肯定了一句,“闻着还挺香。”
修明得意的脸都要笑烂了,“吃起来更香。”
快乐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转眼离约定的日期只有三天了。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萧风扬起尘沫,化作了天边的几抹微红,秋日的景色总是让人难免生出几缕悲凉之感。
“什么时候我白渊门成了影刹阁弟子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白若听一掌拍在石桌上,陶瓷杯在空中裂成碎片迅速飞向擅自闯入的男女。
影罗将胥之琳拉至身后,用掌打掉了所有锋利的碎片,“你果然已经恢复了,不过凭你现在的实力,不会是我的对手。”
前些时日,二人在民间听说了凉焱之事,胥之琳气不过,非要闯白渊门救凉焱,没有阁主的命令,影罗本不想参和此事,怎想小姐每分每秒每时每刻无不在他耳边呜呼哀哉,要死不活的,他实在受不了了,只好亲自走这一趟。
胥之琳没想到刚到就被白若听识破了身份,还遭到了疏离,不过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闹脾气,“尊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到我,我是胥之琳啊!”
白若听看了她一眼,确实美的惊心动魄,不愧是女主,从凉焱的事传出去后,他就隐隐猜测胥之琳会不会擅自来救凉焱,前段时间一直没动静还让他忐忑不安,若胥之琳选择用刑那天来,那对凉焱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危害。
“我自然是记得你的,你可是为了阿焱来的?”
胥之琳劈头盖脸就说:“你是焱师哥的师尊,你怎么能看着他去送死?若你碍于身份不好送他离开,就让我带他走。”
白若听拿另外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徐不缓地说:“你带他走?送去影刹阁吗?恐怕阁主不会答应吧?”
“焱师哥这等青年才俊,放在哪里不是炙手可热,你们仅仅因为他有一重鬼修的身份就要合伙谋杀他,实在是可笑,所谓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既然你们容不下他,我影刹阁自然能给他一个容身之处,我相信阁主和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胥之琳也不胆怯,说的话一针见血。
白若听不禁笑道:“胥姑娘说的不错,不知道左使是否也这么觉得的?”
影罗不吭声,白若听轻尝一口茶水,接着说:“既然阁下不愿意说,那在下就替你说,影刹阁之所以还存在,不过是因为胥姑娘口中的这些‘名门正派’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需要借尔等之手,若是你们就这样劫走了凉焱,对于凉焱,万般不是之中又加了一条‘暗中与影刹阁勾结’的罪责,就这一条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让之前那些为他开脱的理由全部变成将他打入万丈深渊的利剑,背上千古骂名换来的不过是暂时的苟延残喘。”
“而对于影刹阁,无异于昭告天下凉焱是你影刹阁安插在正派里的一颗棋子,随时都会咬上他们一口,那么这样的棋子会不会不止一个?敢公然挑衅白渊门、绿萝谷这样的大门派,我想杨骁还没这个能力来承担后果。”
“正派无论私下里有多么肮脏不堪,苍生看到的只是它的表象,它光鲜亮丽的外壳,而这个外壳代表着正道,代表着大义,是天下民心所向,站在对立面的影刹阁拿什么来和天下大道对抗?”
白若听字字诛心,堵得二人无话可说。
“师尊。”凉焱一回来就看了地上的碎瓷片和两个从未见过的人,大步来到白若听身边,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们是什么人?”看向两人的眼神带着审视和冰冷的意味。
时隔多年,终于又见到了小时候的玩伴,胥之琳跑过来兴奋地抓着凉焱两边的衣袖,仰着小脸说道:“焱师哥,我是琳儿呀!”
白若听看着胥之琳抓着凉焱的手,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凉焱却没有和她一般的重逢之喜,只是淡淡地说:“胥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