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道压轴题(15)

要不问一下时云归吧,不问别的,他带着欧天建,就问问怎么给学生上课,他打下长长一段话,终于又一个一个删去,最后快刀斩乱麻,直接关机了事。

周四,程书翎明天就回来了,应该今天就比完了,可是群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正失望呢,却是有人发来了好友请求,陆松宇一看,竟是程书翎,微信名“书与翎”倒也用不着别人改备注。

书与翎:你好点了吗?

书与翎:你这两天睡觉盖被子了吗?

书与翎:这两天太忙,没空问你。

书与翎:我明天傍晚就到了。

书与翎: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

还坚持用句号,陆松宇疑惑自己怎么关注这细枝末节呢,却是没想到要怎么回复程书翎,现在回好像显得自己很着急,天天盼着他似的,可这有什么好瞒的呢?自己原本就是天天盼着的,可又该回什么呢?

我盖了被子,打好又删掉,你比赛顺利吗?不,别问这个,你什么时候到?算了,肯定是大家一起回来的,他问这个做什么?

程书翎原本只想问第一句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陆松宇就不由自主变成了个老妈子,话出口又觉不妥,于是在后边欲盖弥彰地说了句没什么,看着对话框上长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程书翎还以为自己要得到一长段的关心慰问加感动表白,结果半天过去,只有几个字——一切顺利。

顺利个屁啊!连句谢谢都没有,有没有一点良心?!

程书翎气愤地收起了手机,时云归随口问:“是陆老师?”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程书翎心虚一般躲开了时云归的视线,刚一闪开又觉得没什么好心虚的,“你看见了还是瞎猜的?”

“感觉。”还是这两个字。

程书翎四人一路奔波,顾春连允许他们几个周五晚上的课请假,但是程书翎是江叶盏的课,江叶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程书翎只好一下高铁就拖着行李狂奔至校区,人刚走进校区门口,还没站稳就被江叶盏扑了个满怀:“你回来了!”

程书翎全身腰酸背痛,此时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树袋熊似的大女生,人都要散架了:“快下来!你是要我死吗?”

“我不要!”江叶盏却是抱得更紧了,像个孩子,“我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程书翎艰难地拖着行李和江叶盏走进去,经过陆松宇的教室时忍不住瞥了一眼,陆松宇已经上课了,没看见正脸。

“礼物呢?”

“我都要散架了!”程书翎笑着把她推开一点,“就会要礼物,也不关心一下我!”

江叶盏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手:“礼物呢?”

“没有!”

你来我往的对话总算是唤醒了隔壁的陆松宇。学生正在写诗歌赏析的练习,他就安安静静地听着江叶盏撒娇,逼问着礼物,一边因为他回来了而欢喜,一边又嫉妒江叶盏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朝他身上扑。他现在算怎么回事呢?连一个学生的醋都吃,但是他嫉妒又能怎么样呢?也可以这样往他身上扑吗?

他想,有什么好怕的呢?若是换做别人,也许没什么好怕的了,可他不是别人,他带着那些永远都不能证实或证伪的诅咒。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那么这些不能被证明的东西并不值得害怕。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

“老师,老师,”学生叫了他两声,才看到他有反应,“我写完了。”

陆松宇迅速回过神来,快速扫过他的练习,低头打了分:“这里不需要把整句诗翻译出来的,你这样一翻译,改卷老师反而找不到重点了,懂吗?”

程书翎八点多就下了课,倒也没急着回家,坐在教室里把明天的课简单备了一下。隔壁陆松宇排了两个学生,从五点半一直上到了九点半。

九点过后,其他老师就陆陆续续下课了,九点三十五,校区已经空了,程书翎不知怎么的忽然一惊,好似从高空坠落,失重感一下把他给带离了思考空间。一看时间,才知道这么晚了,隔壁陆松宇的学生也正离开。程书翎不紧不慢地走出去,推开陆松宇教室的门:“要不要我等你?”

陆松宇一惊,不仅是因为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听到程书翎跟他说话,更因为程书翎这话太耳熟,但凡程书翎上晚班,下班之前总会很体贴地问还在上课的女老师需不需要他等,担心胆小的女老师一个人留下关门会害怕,但是大部分老师早就习惯了上晚班,潇洒地大手一挥:“不用,你走吧。”他的体贴根本没得到回应。

陆松宇曾经腹诽过这事,把这事也列为程书翎轻浮的罪状之一,没想到这轻浮也有落到自己身上的一天。

那么,他该开心吗?

陆松宇呆呆地放下手中的书,转身把被子拿出来,犹犹豫豫地递给他,目光却一直镶在被子上,仿佛还能收回来似的:“谢谢程老师。”

程书翎没动:“给你了,反正我也没用过。你好点了吗?”

陆松宇的心又颤了一下,却不知该不该高兴,原来这被子他可以留着吗?可是不对,他不该留着,别人给的东西可以要,但是命运不给的,却不能强夺。

“程老师······”

程书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薄薄的草稿纸,“礼物。”

陆松宇不懂,只得拿过稿纸展开,这稿纸是最便宜的那种,很薄,几乎是透明的,陆松宇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直到看见纸上的东西,才一震:“你······”

程书翎从他妈那里遗传了那么一点美术细胞,从小就有绘画天赋,只是不愿意学。比赛那天,准备的时候人家给了他两张稿纸,他又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于是随手画了张陆松宇的像。

眼睛的弧线一划就成,不仅像,还给人家画成了睫毛精。

还好最后也没有回收稿纸,他便折起来放在口袋里,一路带着回来了。

“你不是没带礼物么?”陆松宇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空荡的校区,两人可以控制着音量,可还是显得突兀,仿佛连回声都有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带礼物?”程书翎话一出口,就明白了——陆松宇听见了他和江叶盏的对话,不仅听见了,还记着。

他忽然觉得,时云归的感觉真是可怕的东西,可这怎么有点奇怪呢?

陆松宇这一夜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他断断续续做了两三年,梦中是一片没有边际的海,颜色是诡异的黑,海浪一波又一波迎面打来,他站在原地没动,每一波海浪打过来,便将他的身子淹得更深一些,直到水漫到下巴,迎头仍是一个气势不减的大浪,直逼他仅余的头部——

不远处漂来一节浮木,随着海浪上上下下摇晃着,陆松宇在那海水中逐渐窒息,但是他没有伸手,任凭浮木在他身边飘荡。

他在平静中醒来,这个梦他太熟悉,只是过去未曾有浮木,而今却有了。想来这浮木也是自己期盼来的,从见到程书翎那一天就开始这样期盼了,他记得见到程书翎的那一日,他第一天上班,时云归正在教他怎么签课时单、看课表、写教案和反馈一类的小事情,程书翎好似刚来,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坐,时间就在他身上停止了。

他抬起头,程书翎仿佛准备好了似的,坦然对他一笑,那笑里,分明是无所畏惧的坦荡与不羁。

陆松宇记得时云归说了话,但他没听,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程书翎身上。时云归笑骂一声:“程书翎,你不要到处勾引别人!”

“勾引”那词让他产生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可又转念一想,也许那只是人家同事之间的调侃,再说了,与他也没有多大关系。于是他低头,轻声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后来许许多多次见到程书翎,他总是走神。

是的,从那一天见到程书翎开始,他就已经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期盼了,如同毕司沃斯先生一样——“他不再是简单地活着。他开始等待,不单单是等待爱情,还希望整个世界带给他甜蜜和浪漫。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他推迟了所有的快乐。”

难道真的是为了遇到程书翎,他才这么久没有传说中的快乐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换了个封面,之前一直懒得去查是什么字体,就拖到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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