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个痛快吧。反正我要是能出去,也是会被风信宗灭口的。”小宗长语气里带着无奈和恳求。
“谁知道你方才说的,是不是在欺骗我?”
“你也知道,风信宗对宗里的风信子一向不大仁义。我犯不着为了维护风信宗而让我自己受罪。那些自尽的兄弟,哪个不是有把柄在宗长手上?都是被逼无奈的。我们水部在古楼党争中失利,我原是来避难的。谁知运气这样差!”
子骊说道:“我姑且信你。不过我要你的命并没有什么用。我放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水中天笑了一下,对子骊说:“之前我有个消息想卖给你的,不知道你是否记得?”
“关于顾家的?”
“是的。风信子如意曾从顾府盗得一些书信交给我,里面都是顾家与江州、荆州地方大户的往来密件。密件内容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嗯。不过还是谢谢你证实了我的猜想。”子骊行礼与之告别。
水中天也回了一礼。
临走时他还回头说道:“我自小在部族斗争和尔虞我诈中长大,曾听说大成是一个非常美好和谐的国度,人人相亲相爱,家家夜不闭户,因此一直向往不已。但如今所见,也不过如此。有人说那是以前的大成,自从偏安江南之后,就世风日下了。可能是我没福气,见不到那种河清海晏的景象吧。”
几人将水中天送出府外。
水中天往街上走了几步,望着边上房屋的立柱,突然快跑几步,以头抢柱,头破血流而亡。
子骊感慨不已,命人好生安葬不提。
刘子骊连夜来到明月楼去找小宛,哪里还有小宛的影子。
明月楼的妈妈也是很惊诧。为防逃跑,明月楼里的姑娘是不能随意出入的。
小宛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去的呢?
子骊原以为小宛需要他去赎她出来,没想到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真的是低估她了。
妈妈认定是和子骊有关系,便央着子骊给赎身的钱。
子骊不希望小宛还要被明月楼的身份牵绊,但他现在哪有钱呢?只好推脱了。
今晚的事情,他也猜出和小宛有关。他想,小宛离开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找若儿的事要紧。
护城河的地方船只众多,势力又庞杂。子骊没有能找出李若的把握。
要是打草惊蛇,恐怕还会让李若陷入危险之中。
子骊也不能从小宛那儿得到什么线索了,只能希望明日的计划顺利。
凌晨时分,车夫宁老头来到院中,撞见一人在院角不知在做什么。
他蹑手蹑脚走近,这才看清,原来是府上的客卿隋原。不过他还是不知道隋原方才在做什么。
宁老头心存疑惑,他轻声喊了隋原一声。
隋原见到宁老头,有些惊讶。他行礼道:“师傅,这么晚,您是?”
原来这个赶车的宁老头,竟是隋原的师傅隋宁。
隋宁摇摇头,忧心忡忡,说道:“这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在做什么呢。原儿,做门客最忌讳的就是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你切莫自作聪明啊。”
隋原稍作镇定,说道:“师傅说什么呢。师傅的教导徒儿一直记着呢。这么晚了师傅快些去睡吧。”
隋宁无奈。孩子大了不由人,他是管不了了。
隋原虽然是隋宁自己带大的,但是毕竟不是亲生的骨肉。从前有些事他不敢说得太重,怕孩子太敏感。
如今孩子大了,也是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
他慢慢走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日,天气晴明。被雨冲刷后的天空清澈透亮,周围的景致也一扫颓然的气息,变得可人了起来。
刘子骊觉得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天明时分,刘府的府兵就拉着这十几箱金子随刘子骊出城去了。直到日上三竿,才在长亭不远停了下来。
阿新骑一高头大马往前探路,稍后便来回报。
长亭里已有人等候。不过只有三两个人,也不见李若的影子。
为防有诈,子骊命九方硕和隋原护着箱子原地待命,自己带着阿新往长亭走去。
长亭的几人作脚力打扮,身上的麻布衣裳在这个天气里有些单薄了,脚穿的布鞋也磨损得严重。
那几人见刘子骊一行人的身影后,便起身在长亭外远远行礼。
要不是他们行的不是大成的礼节,实在是不容易将他们与风信宗联系起来。
为首的那人,是风信宗的大宗长,风方塘。
他将子骊请入长亭内入坐,开门见山地说道:“文策公子,我听说这李氏女是您的青梅竹马。您要是想她平安归来,请务必按我们说的做。”
“我要见她。”刘子骊斩钉截铁地说。
风方塘敛一敛衣袖,不疾不徐地说:“万金运走风险太大,我需要你们负责运到两国边境。这样你才能见到她。”
刘子骊开始不满起来:“见不到她我怎能确保她是安全的?”
风方塘抬起他的凤眼,眼眸中的神采变得犀利起来。
“如果这点信任都没有,我看我们也没有交易的必要了。”
他的举止还是彬彬有礼的,但言语间已经不大客气了。
“谋划了这么久,你难道会让它功亏一篑?” 刘子骊反问着。他并不信风方塘会就这样停止交易。
不过风方塘也没有紧张的意思,反而笑了。
他的神色得意起来,说道:“你以为这桩买卖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几时听过风信宗把绑架当作主任务了?不过是不懂基层的权贵们一时心血来潮的搞的玩意,我还得陪他们演。呵。你最好是立马把这买卖搅黄了,我才好回去说话。”
古楼新立世子的消息,子骊确有耳闻。风信宗历来是由古楼世子掌管的,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倒是情有可原。
不过眼见着谈话处于下风,刘子骊并不急。
带不回李若没关系,他有另一个计划。
这时似乎起风了,长亭边废弃的官道上掀起了一阵沙尘。风沙扑在野草上,簌簌作响。
子骊知道就在此时。
他与阿新同时顺势以袖掩面,匍匐下去。
就在此时,已有几支箭随风呼啸而来,射在了长亭的栏杆上、立柱上。
风方塘大怒道:“你竟阴我!不顾你们公主的死活了?”
风方塘身边几人早就将子骊和阿新缚住,两人都未做抵抗。
风方塘抽出一把短刀抵在了子骊的脖子上,朝远处大喊道:“想要你们公子活命,就放下武器!”
箭是从官道外松树林里射出来的,看不清是什么人。
箭雨并没有因为风方塘的话而停住,反而更多更急了。
风方塘欲杀子骊,子骊看出来了他的意图,忙说:“树林里的若是我的人,我就不会如此孤身犯险了!我的人会替你挡住他们。若杀了我,你才是真的危险了!”
情况紧急,风方塘来不及多想。他匆忙命令撤退,挟着子骊和阿新两人上马沿荒废的官道跑远去。
此时的九方硕并没有去追,而是命府兵拿起藏着的弩往松树林子里射去。
林子里渐渐没有了动静。
九方硕派人去林子里打探,除了几个倒在地上的尸体,什么也没有找到。
对方并不恋战,撤退地很干脆。而从死的几个人身上,也看不出什么线索。
隋原对九方硕的举动很是不解,他不禁责问道:“阿硕,公子被带走了。你怎么不追?”
“公子说了,不用追。”
“这是什么话?公子为何未告知我?”隋原心里有些忐忑,语气都不自然了。
九方硕说道:“这得问你自己了。”
隋原暗道不好,抢过身边的一把弩来,伸开一足,欲抽身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九方硕一掌将弩打落,右腿微屈,左腿往隋原身前一别,隋原一个不稳往地上栽去。九方硕顺势将隋原反手按住,亲自拿绳子绑了。
这一瞬间,隋原耳旁想起了师傅隋宁的话语。
“切莫自作聪明啊。”
深入虎穴
风方塘几人押着子骊和阿新来到一处偏僻的农园,稍作休整后,给两人迷晕过去再蒙上了双眼。
风信宗一向擅长于追踪术,对反追踪也很在行。
待子骊醒过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分了。
子骊侧耳倾听,隐约耳闻熙攘的嘈杂之声,可见他们回到了长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