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遇到夜汐之前,我是那个能给予你温暖的人,还是只是一个共同守护沧翎一族的同行者?
然而,听到那句淡漠的回应,他就生生将那些话语全部咽进了心里去:“我知道,凤凰楼在江湖立足多年,自然也为朝廷效命多年,若是没有与之抗衡的筹码,或许早就被朝廷派兵血洗,片甲不留……”
“我有什么样的筹码,你不必知道。”不等他说完,琉璃生硬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在原野上飘忽不定,继而眼睛忽然在风里张大,“慕辰,你只要知道,沧翎一族今日的血海深仇和奇耻大辱,待到来日,必将由他们加倍的偿还!”
那个女子的话还在耳畔,然后转过身去,这样的夜色里,却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复仇之夜
夜色深沉……
姻荷离开了很久,院子里的曼陀罗放肆盛开着,像那个女子的笑靥,有着让人无法忘怀的魔力。
“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临走之前,温婉的姻荷淡漠的问了一句,回眸间眼睛里只有悲伤.
“这是我与她的秘密,待到功成那一天,才能公诸于世。”
“果然,我从来都争不过她。”她垂下头,哀叹一句,继而仰头看着月华,静默的笑了.
“在王妃心里,琉璃是怎样的人?你恨她么?”他心里不忍,却又忍不住的问.
“我曾恨过她……我是她的师妹,她夺走了我心爱的男人,却没能好好珍惜他,保护他,让他死于非命。那时,我很想杀了她,为夜汐报仇。后来,我叛乱失败,她逼迫凤若溪娶了我,实则是将我囚禁在这福王府,十年不曾踏出王府一步。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怨恨她。可是……她走了以后,我却很可怜她,她为了凤君临抛弃自由,在宫中守护了他这么多年,最终落得这样一个凄凉的下场。”
“这些年,你似乎变了。与我第一次见你时的凌厉模样,天差地别。”
“是么?可能……是我已经将曾经的一切,都淡忘了。”
两个人在夜里色说着话,有关于他们记忆里的同一个人,却带着不同的感情.
“琉璃那次来找你,是为什么?”
“为了夜汐之死的真相。”
“真相?”
是的,是一个足以致命的真相.
姻荷在心里轻轻的回应,侧目看秋慕辰时,眼里的微光幽亮:“嗯,这也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所以你不必问。”
原来,你和很多人,都有共同的秘密,琉璃.
夜风微凉.
仰起头,看着夜空,秋慕辰突然想起,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夜……
“琉璃!”
他去凤凰楼找琉璃商议阻止凤若溪屠杀沣焰城子民的策略,然而,却看到她从楼阁上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他急切的跑过去,想要扶起受伤的她,可是她却愤恨的推开他,语气里带着厌烦:“滚开!!”
“你有多大的胆子,竟敢与我做对?”抬头看去,那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在楼阁上站着,瘦长的身躯轻轻的抖动着,仿佛因为气愤而颤抖,“你别忘了,你的武功是谁教给你的。”
凤凰楼的灯光全部熄灭着,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打在琉璃的脸上。
她脸色苍白,倔强的仰望着楼阁上的那个老者,愤怒的握紧了双手,嘴角是一抹冷艳的笑意:“今日我赢不了你,总有一日我必要亲手手刃你!”
“好……”待到他退离琉璃的身侧,才终于看清了老者眼睛里的光芒,无奈而幽凉,“我拭目以待,琉璃。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想为夜汐复仇……”夜色微凉,那时,老者的嘴角依稀有讥诮的笑意,更多的,却是哀伤,“那只是你的一个美梦!”
月色悲伤……
听到那些话,琉璃低下头,踉跄着起身,将软剑收进腰间,亦步亦趋的走向门外。
他在身后跟着,想知道这样的时候,此刻这个面无表情的琉璃,会做什么去。
“别跟着我了……”
然,他刚跟着她迈出凤凰楼,就听见她冷冷的阻止。
他停下脚步,看见她蓝色的衣裙在风里如柳絮般飘着,仿佛她整个人都会随风飘走。
他一直跟着她……
终于走到了那个地方,那里埋葬着她最爱的夜汐,和那些年少的温暖时光。
“别跟着我!”当看到夜汐墓碑的那一刻,她的愤怒终于爆发,“当年既然抛弃了我,就当我早已经死了。”
愤恨的一甩袖,琉璃手里的剑“唰”的一声透出清亮的光,将秋慕辰隔出很远。
“苑儿。”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唤她……
心有些疼。
这个曾经相互扶持的女子,竟然对他持剑以对,毫不留情。
似乎,只要是为了夜汐,她竟可什么都不顾。
听到秋慕辰的那声呼唤,琉璃倏的侧过头来,眼睛眯成狭长的一道,透出犀利而冰冷的光芒:“我不是你的苑儿,我是夜汐的琉璃!”
说罢,她继续走向夜汐的墓碑。
桃花林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夜汐墓碑上的名字,似乎是用谁的血刻出来,鲜红的那样诡异。
“夜汐……”那时,她靠着夜汐的墓碑,缓缓的坐下,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剑,声音都在颤抖:“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会为你报仇……一定会为你报仇……”
听她呢喃着那些话,伴随着微风的吹拂,他心里微微的散发出酸涩的味道。
“秋将军,凤若溪已经攻陷沣焰城,并下了命令屠城,请将军尽快想办法,以免我沧翎一族被屠戮殆尽。”
他原本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副将从沣焰城传来的消息让他一瞬间从悲伤中清醒。
于是,他快速的转回去,蹲在琉璃的身边,紧紧的握住了琉璃的胳膊,蹙眉看着她:“苑儿,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冯梁方才来报,凤若溪带人夜袭了沧翎一族驻守的沣焰城……”
后面的话,不忍说给此时悲伤欲绝的她听,但他明白,有时候不想伤害,也已经伤害了,无可挽回。
见他没有说下去,琉璃坐在那里,抬起头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瞳孔在风里缓慢的放大:“还有呢”
风肆虐的刮着……
“他下令屠城了。”
虽然那些话不知道怎么说,却还是说了。
风吹过桃林,吹过夜汐的墓碑,带着谁的怨恨和悲伤,飞向远方。
当他低下头去,却听不到琉璃的声音,仿佛坐在那里的人没有了生息。
“他……”然,风里传来的琉璃的声音,是颤抖的,仿佛是寒风吹进了心里去,冷到了她的心:“他下令……屠城……”
风散了……
琉璃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自己紧握着她的胳膊,都无法抑制她的颤抖。
然后,她猛然抬起头,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疾奔而去。
“苑儿!”他追上她的脚步,一把拉住她,“你做什么去?”
“他敢这样对我……”她不回头,只是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呢喃,语气里满是绝望和怨恨,“他竟然敢这样对待我!”
那些话在风里慢慢的变冷,琉璃的周身溢满了愤怒:“好!好一个凤若溪……我定然不会辜负你今日对我族人的这番绝情,也绝不会轻易就此善罢甘休!!”
说罢,她擦去眼角的泪痕,缓慢的推开秋慕辰紧握她手腕的手:“随我来罢。”
马蹄一路扬起尘土,急驰而去,朝阳映照出两个人疲惫的神色。
马上的女子青丝在风里猎猎的飞舞,身后男子的蓝色衣裳明媚如此时澄澈的蓝天。
恩断义绝
天渐渐亮了……
不知不觉,秋慕辰已经在院落里坐了很久。回忆那些曾经的时候,自己仿佛是在做一个冗长的梦。
低下头,看着自己如今空空的双手,他忽然想起,随着琉璃被诛杀的消息抵达的,还有一封信。
那信是一个女子送来的,蒙着黑色面纱,脚步轻盈,犹如在暗夜里行走的鬼魅。
“慕辰:
见信之日,我必然已经先行一步。
但我离去,并不意味着放弃复仇和复国,而是为凤若溪起兵找一个最好的借口。我死之后,曾经跟随我与凤君临征战过沙场的将士们必定心寒,若是稍加鼓动,凤若溪便可笼络人心。
时机成熟时,先借凤若溪之手剿魔鬼营,诛杀玉墨离,除去威胁我们复国的力量,而后借凤凰楼之力助凤若溪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