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呵呵道:“成,只要有银子,我定是给你办得风光体面,你就瞧好吧!”
顾修走后,路秉有些担忧道:“王爷,小公爷在京师挥霍是出了名的,您就这么把印章给了他……万一?”
路秉有些担忧。
容承又拿起那块羊脂玉佩,不紧不慢道:“他取不出太多。”
这时路秉才反应过来,户部侍郎祁邸和小公爷是死对头,两个人是水火不容的性子,自是不会让他越了规矩,随意取银。
路秉感叹,“还是王爷睿智。”
容承可无意去听这小子恭维的话,他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那红盖头下女人的面容,深邃的眸子依旧看不住任何波澜,只握着羊脂玉佩的手更紧了几分。
……
江瑾瑜昨夜睡得晚,早上被一冷冰冰的声音从梦中叫醒。
“……几时了?”她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头,觉得自己分明才刚睡着没多大一会,怎么就天亮了?
“王妃,按着规矩您已经晚起了,明日大婚断不可如此。”
这冷冰冰的声音,根本不是鸣娟的。
江瑾瑜睁开眼,面前是一位十分端庄的妇人,她一身素色衣衫站在床榻前。
一丝不苟的发髻和面上淡雅的妆容,无一不彰显着她端庄的气质。
这衣衫虽素,可却一看就是顶好的料子,那高高盘起的发髻上虽只插有一根玉簪,玉质却绝非凡品。
最主要的是她用的香料,是江南特供给皇室的。
秦氏曾得过一盒,视若珍宝。
还曾叫她用那香料给她做过胭脂,只小指甲盖那么一点,便可芳香四溢,经久不散。
江瑾瑜坐直了身体:“您是?”
那妇人向江瑾瑜微微福了福身,“老奴是永安王府的钱嬷嬷,奉王爷之命,来伺候王妃起居。”
钱嬷嬷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一边瞥了眼床榻上的江瑾瑜。
“王妃,夹被而眠并非端庄仪态,不妥。”
江瑾瑜顺着钱嬷嬷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果然双腿骑着被子,半躺在床榻上……
骑着被子睡觉这姿势她睡了十六年,早已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老奴知您儿时体弱,是养在乡下长大的,可既是入了京师,嫁给王爷,您也该更注重仪态才是。”
钱嬷嬷依旧是一脸的冰冷。
王爷明明就没有要娶淮安王女儿的打算。
昨日那场暗杀,本是打算顺水推舟,没了新娘,这婚事就此也就作罢了。
可昨晚王爷却连夜将她叫了来,而这新娘也是好端端的宿在房里,毫发未损。
钱嬷嬷这一路而来,想不透王爷一向不是个善变主意的人,为何会突然改了计划,变了一盘的棋局?
可亲眼见了这位王妃,钱嬷嬷算是明白了。
这女子肌肤胜雪,生的明艳动人,放在哪里都是个出挑的美人儿。
而最重要的还是她与白家小姐七分相似的容颜,或许这便是王爷留下她的原因。
江瑾瑜卖了这么多年的胭脂,最能揣测的就是女子和妇人的心思。
可眼前这钱嬷嬷,她却丝毫都看不透。
为保周全,在她还未摸清这些人底细之前,江瑾瑜并未打算跟她们扭着来。
她拽走了骑在腿间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坐了起来。
钱嬷嬷看着她一把将被子从腿间拽开,行事作风没有半分优雅之态,只冷冷移开了目光,眼不见为净。
之后的半日里,钱嬷嬷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看,审视着,打量着,直叫江瑾瑜觉得她做什么都很不自在。
可偏钱嬷嬷还先开口,“王妃想做什么就做,您只将老奴当空气。”
然后钱嬷嬷就这么往那一戳,目光始终落在江瑾瑜身上。
她走路,钱嬷嬷皱眉……
她坐下,钱嬷嬷还皱眉……
直到她用膳,钱嬷嬷的眉头都蹙成了个疙瘩,黑着一张脸,冷冰冰道:
“王妃,饮汤当用勺饮,不能将汤碗端起直饮,更不可饮出声。”
江瑾瑜端着手中这碗排骨莲藕汤,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然而钱嬷嬷根本不管她是否食之有味,只端坐在凳子上,腰背笔直,手交叠放在腿上,做着示范。
“王妃该如老奴这般,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说话走路皆要端庄得体。
“用膳时,碗与筷不可相撞发出声响,咀嚼时不可露齿,像王妃刚才那般,是大忌。”
江瑾瑜原本还很饿,可经钱嬷嬷这么一扫兴便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嬷嬷……”
江瑾瑜才开口,钱嬷嬷就冷脸。
“王爷让老奴来教王妃学规矩,是为了王妃好,老奴奉主子的命教了,王妃学不学那是您自己的事。”
江瑾瑜不过是想说,学规矩这事可能等她吃饱了再学。
可见钱嬷嬷态度强硬,又回想起永安王那张比钱嬷嬷还冷的脸……最后江瑾瑜妥协了。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嘤~王妃不好当,还要学规矩,要不还是回家卖胭脂算了……
第4章
六月初十,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也是江瑾瑜和容承大婚的日子。
为了不让钱嬷嬷再次看到她不甚雅观的睡姿,江瑾瑜起了个大早,待钱嬷嬷来的时候,她已经端坐在床榻上了。
钱嬷嬷这次来还带了四个婢女一同过来,服侍着她洗漱,梳妆,穿上嫁衣。
没一会,外面响起了震耳的鞭炮声,是接亲的队伍到了。
“嬷嬷,这边可妥当了?”
钱嬷嬷道:“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便带新娘子出去。”
如此,一方红盖头遮了眼前的视线,江瑾瑜由着钱嬷嬷扶着,向外面走去。
“王妃,一会老奴告诉您做什么,您便做什么。”
耳侧传来钱嬷嬷冷冰冰的声音。
她迈着昨日现学的小步,一步一步出了驿站。
轿夫将轿子压低,待新娘入轿坐稳,队伍前行,礼乐声也开始响起。
王爷大婚,轰动京城,引得整个城中的百姓前来观看。
街道两旁分别有士兵把守护卫,百姓站在士兵身后,仰头观看这实属难见的壮观景象。
容承墨发玉冠,一身品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幽深的眸子依旧瞧不出半点喜怒,就好似今日这场大婚与他无关。
轿子里,江瑾瑜从坐进轿子的那一刻,心里便开始复杂忐忑起来
她被钱嬷嬷强硬地教了两天的规矩,昨晚上更是塞给她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要她好好学学。
江瑾瑜翻开一看,那上面画的竟是一男一女在床榻上,未着片缕交叠在一起的画面,江瑾瑜不知他们这是在做何事,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她只看了一页就吓得忙合上册子,瞬间面红耳赤。
可钱嬷嬷却淡定道:“这是夫妻在行房事,明日洞房,王妃就要与王爷这样,王妃若是像今日这般惊慌失措,岂不唐突了王爷?”
钱嬷嬷似是怕她不往心里去,又补充道,“这是为□□子的本分,做妻子若连床榻之事都不能令丈夫满意,日后王妃在府中的日子恐要难过。”
这句话算是警醒了江瑾瑜,她既然嫁给了永安王,做了他的王妃。
无论是考虑到母亲,还是出于自保,她都要在王府站稳脚跟才行。
而想要站稳脚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得到王爷的心,有了王爷的青睐,再有了子嗣,她就有了靠山,有了能乘凉的大树。
可她一想起那个冷如冰川的王爷,差点一剑杀了她,那骇人的眸子,冷如冰刀,她心里就开始畏惧。
又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拉回了江瑾瑜的思绪。
轿子落地,一只大掌伸到她面前。
“把手给我。”
这冰冷的声音是容承的。
她犹豫伸手,纤指落在他的掌心,脑海中不期然就浮现出了前日在林中,他伸手带她上马的情景。
第一次见面,他就一剑划开她的盖头,差点杀了她。
可后来也是他救了她。
这般矛盾,但却是她在这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想到这,她终于令自己沉稳下来,不再如方才那般担忧。
容承将她带出轿子之后便将她交由了钱嬷嬷,随着礼乐声,入王府,跨火盆,拜天地。
伴着一声“礼成”,江瑾瑜被带去了洞房。
……
婚礼热闹至极,直到夜幕降临,外面的喧闹才渐渐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