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阳终于变了脸色，褪下指环笑了笑，轻轻扔到了龙西身上。
龙西被吸了进去，指环并没有回到厉阳手中，而是掉入了孔洞。两者接触的瞬间，指环承受不住孔洞的吸引力，徒然炸开。
“对不住了。”厉阳轻声道。
平衡再次被打破，灵气流泻，另外一端的裴守愣住了，暗道大开，他的族人他的妻子孩子都在里面，面临的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他化成小鸟形态，一头扎了进去。
他和厉阳迎面而遇，“你真的要从这里出去？”
厉阳瞥了他一眼，裴守同他只是见过数次面，很久之前就通过孔洞在外查探，时不时会送回一封信，他们并没有太多正面交流，所以并不熟悉。
“你别回去了，回去是送死。”他诚心告诫。
裴守轻声一笑，“我本就和羽风约好，尽早回去与她团圆。今日我完成了任务，自是不可能食言。”
厉阳道：“我很想知道你查探到了什么，不过现在我可以亲自去看。”
裴守道：“我劝你不要过去。”
厉阳也道：“这话我也想同你说。”
他们同时侧过身，错身而过。没有同对方动手的必要。
回到小世界的那一刻，裴守一阵头晕目眩，世界在极速崩毁，四下颠倒。
孔洞原本位于河流尽头，被河水包围，此刻四周已是干涸的谷底。山峰坍塌，山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龙西血痕累累，撑起了一方土地的安宁，几条小龙瑟瑟发抖地躲在他身下。更多的龙已经死去，有的是因为堵孔洞，有的是掉入了地下裂缝，被熔岩吞没了身躯。
天上，识灵鸟们努力地唱着歌，希望能以己身之力对抗世界的崩毁，为首的羽风咽喉里在渗血，目光凄厉而坚定。
裴守嗖地飞了上去，“羽风！”
羽风挥挥翅膀，给他使了个眼色，裴守加入了他们。
裴暮雪护着一部分幼小的识灵鸟，一边竭尽全力释放灵力，李无晴静静立在他身边，护着他。
应如是和温吉星在摇晃的地面努力画着阵。
“师父，小师叔是这样说的吧，我差不多画好了。”温吉星努力站起身。
“我们也只能听他的了，希望这个阵法真的能送我们回去。”应如是落下最后一笔。
世界再度一晃，识灵鸟们接二连三掉了下去，力竭而亡。
裴暮雪飞到羽风和裴守面前，注视着两人：“这个世界救不回来了，可是你们可以。”
族人还剩下小部分，再坚持下去也救不了这个世界，只会自取灭亡。
李无晴看着两人的眼神，叹息一声，轻轻拉住裴暮雪。
“我也希望。”羽风笑了笑，变成人形，发丝凌乱面色发白。
裴暮雪瞬间揪紧了心，李无晴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
裴守声音颤抖：“羽风！”
“族人们交于你了，还有，”羽风冲裴守一笑，从怀中摸出了鸟蛋，慈爱地看着它，“我是无法看着他出生了，说来怪可惜的。”
裴守颤抖地接过鸟蛋，这是他和羽风的孩子。
“我送你们出去！那个暗道之后不是有另外一个世界么！”裴暮雪上前一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裴守搂着羽风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看着很面熟。”
羽风笑道：“真巧，你也这么觉得。”
“那个暗道后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的人比厉阳更加阴险。而且……”裴守往下看了一眼，苦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地面一声巨响，孔洞附近也在崩塌，很快数块巨石堆在了上面，暗道即将被封死。
裴暮雪转身跳下，李无晴紧随其后，替他挡下了他处溅过来的石块。
绸带飘舞，一击碎了巨石，裴暮雪手腕青筋暴起，紧紧攥着绸带，身后仍不断有落石，李无晴替他挡下了。
一刻过后，暗道露出一个角。
裴暮雪转过身：“走吧！”他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一些生灵说着。
龙西看着身下的小龙们，“你们去吧。”
小龙们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裴守将鸟蛋交给身后的一个族人，“照顾他，我和族长断后。”
几只识灵鸟你看我我看你，羽风喝道：“来不及了，速去！你们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此刻，地面到处是落石与沟壑，早已不复之前模样。这个世界，彻底救不回来了。
为首的识灵鸟捧着鸟蛋，抹了把泪，俯冲而下，后面的几只小识灵鸟踌躇片刻跟上。裴守在他们身后，为他们击碎散落的石块。
小龙们和识灵鸟们一个个挥泪跳入暗道，裴暮雪在旁边维持暗道附近的稳定。
李无晴站在他身后，道：“这里不能再待。”
裴暮雪回过头，对上了李无晴略带焦急的眼神，“再等一刻。”
还有人没出去。
龙西奄奄一息，整条龙蔫巴巴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苦笑一声：“我活不长了，与其死在异乡，不如就在此长眠。”
裴暮雪转向裴守和羽风。
裴守搀扶着羽风，跳了下来，“你们先出去。”
羽风此时也已奄奄一息，轻轻推了裴守一下，“你走吧，记着别找新欢。”
裴守的肩膀在颤抖，“我陪着你，陪着这个世界。外出三年，我累了，想回家。”
羽风叹了口气，“咱们的儿子在等你。”
裴守看了一眼羽风，又看了一眼暗道，垂下头不说话。
裴暮雪嗓子梗的难受，上前一步，分别握住裴守和羽风的手腕，嘴唇微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羽风诧异了一瞬，和裴守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道：“你是……”
“轰”的一声，大地又猛烈颤动。应如是冲他们喊道：“快走！再等一会儿，阵法就要被毁掉了！”
裴暮雪呼吸一滞，李无晴握着他的手腕，“走。”
这时，暗道里灵力波动，受到小世界崩毁的影响，很快也将崩塌。而小龙和识灵鸟们刚刚进入，也许尚未到达另外一端。
裴暮雪咬着牙，霜骨剑一把刺入暗道，彻底没了进去，暗道暂时稳定。
他松了口气，再度抬头，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们一起进去！龙西，你也过来！”
说完这句，应如是一剑插在阵法里，瞬间大亮。裴暮雪和李无晴一起被吸了过去，渐渐被光芒笼罩。
这时，原本山顶的那棵树的枝丫倒了过来，被碎石砸成几段，种子噼里啪啦落下，其中一粒掉入暗道，裴暮雪接住了一粒，紧紧握在手心。
裴守和羽风一齐看着他，冲他挥了挥手。
裴暮雪眼圈发红眼中含泪，也挥手作别。在他被阵法传送走的那一刻，突然变成了雪豆，翅膀尖还未放下。
“啾。”
裴守和羽风愣了愣，一同笑了。
“咱们儿子果真不听话，不肯练习说话，到现在鸟崽状态还不能说人言。”羽风笑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她一手将裴守推向通道，“你若不去，咱儿子可就没人教育了。”
裴守怔怔看着她，羽风根基受损，五脏六腑俱伤，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说话也是气若游丝。裴守心疼得不得了，将羽风搂在怀中，“你别说话了，我去，我去教育咱们的儿子，会记着永远不找新欢。”
这一方光明秀丽的小世界，在此刻拉下了帷幕。
第101章
万白山上，几人出现在峰顶。
雪豆再度遭遇了围观，应如是瞪大眼睛，打着磕巴道：“你、你是师弟？”
“啾。”雪豆跳上李无晴的肩头，昂起胸脯。
“小师叔……”温吉星愣愣看着他。
李无晴道：“你们看到了，是他。”
应如是恍然大悟，“识灵鸟？”
雪豆的确和刚刚那个小世界里的识灵鸟一族十分相似。
“啾。”事到如今，雪豆无意继续隐瞒，而且……
此时四周漆黑一片，已是深夜。
雪豆跳下李无晴的肩头，眨眼间化成了人形，冲着几人一笑，“我也是刚刚才顿悟了变化的方法。”
为了告诉父母他的身份。
“那你教我们画的阵法，是你们一族的独传秘术？”应如是终于有时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裴暮雪哑然失笑，“当然不是，是我们被那个龙魂，就是龙西的魂魄吧，被他送回去时，悄悄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温吉星顿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