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令他头晕目眩,秦枢喘了口气,擦干净脸上的血,摇晃着站起身来,打算去找谢临清。
……
山脚下,白衣青年脸色沉得可怕。
“师侄,小师弟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谢临清转过头去,看见龙泠带着一个女子向他飞来。
他还没说话,龙泠又道:“这扇门是通往何处的?”
她所指之处空空荡荡,除了灵气逆旋,没有任何东西,正是方才秦枢消失的地方。
“不知,但师尊……进去了。”谢临清眸底似乎冻结了寒冰,握紧了剑柄。
跟在龙泠
身后的女子正是施环音,她看了谢临清一眼,又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缩回了龙泠身后。
谢临清淡淡扫了她一眼,龙泠拍了拍她的手介绍道:“她和门派的人走散了,我暂时带着她。”
说罢,她走到秦枢消失那处,伸手一拉,熟悉的门重新出现在谢临清眼前。
但她没有立即进去,眼眸扫过门内场景,眉头蹙起,转过头对谢临清道:“里面很是危险,你别进去了,我会将小师弟带出来。”
明瞳术修炼到她的境界,已无需开启,早已与自身密不可分。一路走来,她眼中的秘境空间混乱无序,只有修士是正常的。但这扇门中,空间扭曲程度超乎她的意料,仿佛稍加踏错就身首两处,不知对灵力运转有无影响。
保险起见,她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让谢临清与施环音留在门外,她进去找小师弟。
谢临清却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抱歉,二师叔,我一定要进去。”
师尊离开前的言行与平时大相径庭,怎么想都不对劲,或许……师尊已经不再是这个师尊了,龙泠不了解其中内情,贸然进去或许会遭暗算。
楚江月,楚江月……心里浮现出狠戾,谢临清看着那扇门,右手拇指顶开半寸剑刃,新仇旧恨加在一处,杀气几乎掩饰不住。
施环音在旁边,龙泠不好点出谢临清身上有伤,只暗示道:“里面空间紊乱,你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住。”
“师尊进得,我也进得。”谢临清毫不避让,与龙泠对峙。
龙泠面色严肃,小师弟进去也就罢了,要是师侄也进去,受了什么伤,岂不是她这个做师叔的保护不力?
她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点,这二人整天孟不离焦,小师弟怎会抛下谢临清独自进去?看谢师侄这表情,只怕也不是自愿留在外面。
“小师弟因何进去?”龙泠问道。
指腹在刃上摩挲,谢临清敛下眸子,道:“他进去杀一个人。”
龙泠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谢临清走到门边,身高极具有压迫力:“我要进去助他。”
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龙泠感觉很是敏锐,很快便做下决定:“那你与我一道,中途莫要分散。”
她回头
对施环音道:“施姑娘,我不知何时才能出来,若是见着你的同门,你就与她们一道离开吧。”
施环音心头莫名升起一种被抛下的无措,咬了咬唇,道:“我也同你一起进去。”
“你的修为不够,里面没有那么好应付。”龙泠直言道:“你还是在外等候吧。”
说着,她率先跨入门中,谢临清紧跟其后,门很快自动合上,再次消散在虚空中,留下施环音失落地站在原地。
门内,二人落在一条黝黑地道中。
一进来,谢临清的心跳得有些快,很是躁动,好像出了什么事。不祥的感觉爬满了背脊,他按着剑鞘,向前走了两步。
“别再往前了。”龙泠低声喝止了他。在她眼中,地道已经不能称之为地道了,更像是个错乱的迷宫,多出了无数黑暗的小道,交错纵横,通往哪里没人知道。
谢临清若再往前踏出一步,便会踩进其中一条小道的入口。
龙泠首先用灵力感知了周围,心里一沉:“周围没有任何东西,我感觉不到活物,这定然是个独立的时空。”
地道里没有燃烛,远处吹来寒风,这里定然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谢临清压下心中疯狂的不安,跟在龙泠身后。分明是同样的路径,但踏上龙泠走过的地砖,他能清晰感觉和空间扭曲之处一一擦肩而过。
身后的门在进来后便消失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沿着地道一路向前。
龙泠走在前面,手中执剑,时刻警惕着周围。地道里很安静,除了风声,就只有脚步声。
数着脚步声走了一会儿,走到第三百步时,龙泠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知什么时候起,地道里只剩下了她一人的脚步声。
她猝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
黑影从身边闪过。
谢临清拔剑出鞘,环顾四周。
上一刻,他还与龙泠走在漆黑的地道中,下一刻,周围场景猛地变化,古老的宫殿展现在眼前。
他站在御道上,看着蓝紫色的天空,远处似乎有一座塌陷的祭坛。
无数流光从天穹划过,垂拂下无数细线,像极了在他与秦枢门外看到的那些。
祭坛中有一个白衣的人影,观其背影,是名女子。
谢临清在宫殿与
祭坛间抉择一瞬,最后持剑向祭坛而去。
祭坛上的女子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只一个侧面,他就警醒过来。
“婉菁?”
收回手,水镜里前世的画面消失在涟漪中。
婉菁回眸,对谢临清浅笑道:“谢公子。”
他们只有几面之缘,哪怕在上辈子,也极少会面。
婉菁在此,楚江月必在附近。
谢临清警觉提到最高,悄悄动了动左手。先前因被黑虫咬而封住的经脉早已解开,毒素虽扩散得慢,但左半边身子依旧有些麻痹感。
“谢公子在找谁?”这个上辈子本该是他师娘的女人支着头,眸光凝在他的左肩,好像看出了什么。
谢临清冷硬道:“与你无关。”
“话怎么能这么说?”婉菁眯了眯桃花眼,“或许我知道秦长老在何处呢?”
她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谢临清冷笑道:“说说看?”
婉菁懒懒一抬眼,笑容不变:“他不是在你身后么?”
此话一出,谢临清瞳孔一缩,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剑气擦着耳朵飞过去,差一点就能命中他的脖子。
谢临清飞身至坍塌的柱子边,剑芒一闪,向刚才站立之处袭去。
那人同样迅捷地躲过,以手中长剑挡下这一击。
他前襟染着大片鲜血,似乎受了重伤,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动作快得丝毫不逊色于谢临清。
终于出现了么?
三人在祭坛上形成各据一方的局面,婉菁坐在祭坛中心的水镜前巍然不动,独立于正在对峙的二人之外;楚江月浑身是血,剑锋上染着血,脸色虽苍白,气势却很足,半分看不出带伤的模样;谢临清左手剑指,挽个剑花,摆出剑法起势。
天际风云突变,原本蓝紫色的天穹忽的暗沉下来,好似风雨欲来。
祭坛上狂风大作,吹起砾石、飞沙和衣摆。
在衣摆挡住谢临清视线的一瞬间,楚江月长身而起,下一刻便出现在谢临清身前,皓月直逼瞳孔而来!
谢临清不闪不避,同光迎向皓月剑锋,眸中升起雪亮光华,杀机四溢。
他一直在等着手刃楚江月的这一天。
同光与皓月的剑锋交错而过,划出“刺啦”火花。
谢临清旋身后退,向前横平斩出,剑
气在空中呼啸,有如龙吟,轰然击上一侧的断柱。
断柱上留下一尺深的剑痕,簌簌落下砾石来。
楚江月动作迟了一步,被剑气擦上了右臂,添了新伤。
他并不忌惮,甚至不慌不忙用指腹擦去了皓月上的血迹。
“你知道,秦枢在哪里吗?”他露出一丝带着恶意的冷笑。
谢临清不答,心却狠狠沉了下去。
是啊,楚江月在这里,师尊会在哪里?他进来之前,分明是被楚江月控制了。
楚江月又问:“你知道我剑上的血是怎么来的么?”
他指腹并未擦干净,皓月剑刃上残留一抹红色,像是冷月染血,分外艳丽,分外惊心动魄。
那是谁的血?
谢临清以为自己会脑中轰鸣,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但他实际只喉头动了动,身上冷了下来,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