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想到,小结巴喝醉了。
贺执哭笑不得,起身准备送他回家。惊喜今天是不会有了,贺执帮许啄背书包的时候小结巴还紧张地拽着他的袖子往贺执身后看了看,发现拉链还好好的没被人动过才放下心来由着人牢牢握住自己的掌心。
贺执被他搞得好奇得不得了,但还是忍下了偷看一眼的冲动,心里想着下次见面又有了借口。可没想到回家路才走到一半,许啄就突然把他拉进一条就近的巷子,开始掏自己的书包。
出神的工夫,许啄已经把玫瑰摆好,打开罐口在花心里面用小勺倒了许多的红棕色粉末,贺执托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他究竟在干什么,直到许啄又把一根银灰色的亮面金属插到了粉末上面。
“……”
我操,不会吧。
丝毫没有听见贺执惊恐的心声,许啄最后又从书包里翻出两个仿佛恐怖分子专用的焊接面具,递给了贺执一个。
“注意安全。”小结巴认真解释。
贺执:“…………”
最不安全的就是你了宝贝。
贺执吞了口唾沫,接过面具干笑了两声:“园园,你看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改天……”
许啄忽然拉住贺执的手,带他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第一次,许啄主动拉他的手。
贺执盯着小结巴软软的掌心,心中只用一秒就倒了戈: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就算真的炸了,大不了他用后背立刻护住园园。
许啄一只手拉着贺执,一只手在脸蛋前面挡着面具,屏住呼吸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自己漏了最后一个关键步骤。
他松开贺执的手,走回去捡起了地上的点火器材。
贺执眼睛猛地睁大,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许啄已经点燃铝条站了起来。
“很快的,别眨眼。”
伴着男孩子轻到几乎随风散去的嗓音,在他起身离开的背后,耀眼如白昼流星的光芒忽然点亮了狭小的巷道,整个时间星海宛如被压缩至此,在洛希极限的一秒,瞬间炸开了满地的星光璀璨。
而用玫瑰做了铝热反应皿的少年只是站在一地星火中,淡淡地说了一句:“啊,忘了放到罐子里了。”
贺执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恶狠狠的。
“你想死吗,小呆子!”
他好凶。许啄瘪了瘪嘴,委屈地把贺执推开,自己又蹲回了可怜的玫瑰面前,开始用镊子在残骸中挑挑拣拣。
贺执被他气得想笑,把面具随手扔到一边,走过去蹲到了许啄的身边。
本来还想继续教训人的,但是许啄却忽然丢开镊子,直接伸手要去拿刚刚发生完反应的金属。
操操操操操。
贺执吓得连忙把小呆子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手下用力一握,愣住了。
许啄手里已经有东西了。
“园园……”
园园在变魔术呢,都被他打断了。许啄抽回自己紧握的手心,忽然用另一只手在贺执的耳边打了个响指,然后将两只小拳头一起伸到了贺执的面前。
他问:“你选哪个?”
贺执有些发愣,许啄也不催他,只是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忍着将他一把捞回怀里的冲动,贺执颤着手指随便指了一个。
大约是他指对了,许啄弯了弯眼睛,顺从地摊开了掌心。
细细的掌纹里面躺着一颗黑如清漆的青玉。
“生日快乐,执哥。”
他生来孑然无所傍身,一切皆是别人施舍,唯有这个,是和他的小被子一起被放在福利院门口的。
铝条与氧化铁发生置换反应,催化剂是玫瑰,产物是许啄的小石头和贺执快要爆炸的心跳。
他感觉自己也要立刻被什么哥斯拉奥特曼置换了,心脏比地上一瞬凋炸的残花还迷茫无措。
他说不出话来了。
喝醉的脑子总是迷迷糊糊的,许啄以为他对礼物有误解,小小声道:“这是黑青石,戈壁料的。”
“……”
贺执更他妈震撼了。
啊?
什么东西?
这他妈不是你从江边捡的鹅卵石吗?
贺执被这陆续而至的三四五把雷轰得外焦里酥,许啄却以为他不愿意收,有些着急地结巴着解释:“这个只是和田玉的籽料,不值钱的。”
贺执:“……”
贺执:“…………”
贺执:“………………”
-执哥,不是我说你,你别的不行,但胆大包天真是一个人顶一个连。人家许啄成绩多好咱就不提了,就他那家世,你也敢垫着脚往上猛够。
-哥,我叫你一声哥。牛逼。
贺执:“……园园,你先收好。”
许啄“哦”了一声。
这么乖?贺执扬了扬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许啄已经把不值钱的小石头收到衣兜里,仔细地拍严实了些。
贺执的兜。
“……”
小结巴的眼珠子实在太目不转睛了,比兜里的和田玉还明亮圆润,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贺执在心里叹了口气,屈服了。
“那我先帮你收好啊。”
园园的嫁妆提前放在了他的身边,贺执会保护它像保护世上仅次于园园的最珍贵的宝物。
许啄满意地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跟个小笨蛋一样。
蹲了这大半天腿都麻了,贺执拉着许啄起身,指挥着小笨蛋又跟个小僵尸一样原地跳跳活动双腿。
他有些好奇:“园园,这些东西你都哪搞来的?”
许啄一边跳一边面无表情:“实验室偷的。”
贺执:“……”
贺执侧过脸笑了出来。
他今年十九岁了,但这是贺执从有记忆以来,度过的最好最好的一个生日。
街上的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小混混牵着小结巴走在月亮的街道上,突然间心血来潮。
“来,园园,唱首我听不懂的英文歌。”
许啄沉默了一会儿,张开嘴一板一眼哼道:“ABCDEFG,HI……”
贺执:“等会儿,宝贝儿,25个字母我认识。”
许啄眼睛都不眨:“26个。”
贺执:“啊?”
许啄抬起头看着他,醉意朦胧的眼中满是笑意:“有26个字母。”
“……”贺执默了默,抬手捏住他的脸,没忍住嘴边的弧度。
“操啊。”
也不是第一次因为文盲翻车了,贺执再接再厉,继续哄着他的宝贝用软绵绵的调子说话。
“那你再给我念首诗来听听吧,园园。”
许啄乖得不得了,被贺执拉着手在花坛沿上走一字步,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念道:“你的内心仿佛燃起了热焰,月亮在你的皮肤下鲜活而生动。”
非常应景,非常美。
许啄告诉他:“是一位叫聂鲁达的诗人写的。”
贺执听得很陶醉,连连点头:“这个小聂很厉害啊。”
“……”
许啄没说话,八成是贺执又闹笑话了,但是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跌份儿。
事实上,如果可以让园园一直这么笑下去的话,贺执愿意做一辈子的快乐文盲。
暖黄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纠缠,月亮嫉妒地将银河剪碎洒向人间。
许啄站在高台上,贺执拉着他的手站在高台下,寂静的对视宛如一场至死方休的蛊惑,直到其中一人终于认输,哑着嗓音,痴痴地问他的心上人。
“园园,我可以亲你吗?”
“……”许啄眨了眨眼。
“……”
贺执尴尬地别过了脸:“呃我随便说说,开个玩笑……”
“可以吧。”
许啄拉着他的手从花坛上跳了下来,歪了歪头,特别一本正经。
“因为我也有一点想要亲你。”
第25章 Tummy(1)
象征着活力的盛夏已至,但期末考试与家长会之间的这个周末,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才是暑假最精华的两天。
连鸟儿都在窗外啊啊啊地啁啾不休,扰人清眠。
枕边的金纺味是阳光柠檬草,许啄醒来时,没忍住闭着眼睛蹭了蹭棉麻的枕巾。
迟钝了两三秒,他终于睁开了已至清明的眸子。
他不在汇嘉,这里是贺执的房间。
楼下的鸟儿还在叫,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人声,像是人和鸟在吵架。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许啄睡了将近一个对时,连牙床都有些酸软。他起身坐了一会儿,揉着眼睛踩上了床边崭新的家用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