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成？”
“不够？”何染随口道，“四成？”
“四四四四成？”
“还不够？那五成，或者六成？”
“等、等等！够了够了，五成已经够了！”
她对钱没有太大追求，她要的是活下去，而活命的前提是完成任务。
闻晓赫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赶着分钱给别人的雇主。
“你答应我做你的经纪人了！”闻晓赫激动道，“等下我就把合同打出来，你签了字，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非常好，”她道，“接下来，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闻晓赫心中豪情万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要你帮我入驻SEEU的戏曲频道。”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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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U总部。
闻晓赫刷脸卡，一路畅通无阻，正好截胡要出差的余生安。
余生安看了眼李平，道：“你先下去等我。”
“好的，老板。”
“说吧，”余生安扭头看向旁边的闻晓赫，“找我有什么事？”
“哥，跟你商量个事。”
余生安好整以暇，等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表弟开口。
“我知道你时间宝贵，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闻晓赫道，“票友大赛的预选，我想推荐一个人。”
“四大姓出来的？”
“不、不是。”
“晓赫，情况你也了解。”余生安沉吟，“今年票友大赛改革，梨园只推了四个人参与这次的比赛，业内的其他人闻风自避锋芒。”
“我知道，四姓今年来真的了。”闻晓赫点头，“这回，他们派出的可都是这一代的佼佼者。”
四姓之间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今年大赛性质尤为特殊，都是卯足了劲争第一。
“今年的比赛，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余生安道，“你推荐的人，一旦稍有不足，反倒是会弄巧成拙。”
“我对她有信心！”
余生安笑，金丝眼眶后的笑纹微深，“就算你有信心，可是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程崖公那边你当是摆设？”
这话已经说得极其委婉。
话已至此，再纠缠下去那就不大好看了。
闻晓赫嘴笨，脑袋灵光一闪，想起何染在来之前的交代。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他道：“哥，你先看下这个，看过了再下定论也不迟。”
余生按接过手机，点开视频，一段戏腔响起。
视频中的人素着脸，手抱肚，轻启红唇——
满天云雾湿轻裳，
如在银河碧汉旁。
缥缈春情何处傍？
一汀烟月不胜凉。
思想起当年事心中惆怅，
再相逢是梦里好不凄惶！
……
《洛神》中经典片段，没想到他有幸还能再听到这么精彩的唱段。
这样的唱腔，当初在校庆的舞台上也曾听到过，后来找不到人，只能不了了之。
兜兜转转，没想到居然是她？
第6章 传奇影后回忆录（6）
窗外初春好时节，绿意中藏着的嫩芽，每一处都是勃勃生机。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何染站在窗边眺望远方，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闻晓赫的电话。
“何老板，我哥说想和你聊聊。”
习惯被人叫何老板，何染心情大好，“好啊，是我的荣幸。”
“我们，已经快到楼下了——”
何染轻笑，“随时恭候你们大驾。”
余生安跟着闻晓赫一起上楼，轻轻拉开大门，入眼是极温暖的米黄色，以及一身白裙站在窗前的女孩。
“随便坐，这屋子极少有人来，招待不周请见谅。”何染回首，笑靥如花。
她走上前，三人落座。
余生安第一眼见到何染，觉得她不像是行内人。
无他，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不像个唱戏的，反倒更像是娱乐圈里的人，还是光靠脸就能够红透半边天的那种。
可是一开口，如玉石之声般悦耳，他便知，这是老天赏饭吃的宠儿。
再加上前后两次的《洛神》，那唱功可是极高端的水准，非寻常人能够企及。
想到这儿，余生安这才确定自己没找错人。
“何小姐，你好。”余生安伸出手，“多有打扰，请您见谅。”
“余总见外了，要说起来是我打扰您。”她笑，“这件事严格算起来，是我有求于您。”
“何小姐言重——”余生安道。
“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是这样的，我冒昧想问一下余总，这次比赛，能否增加一个名额？”
余生安推了推眼睛，眼尾的笑纹微深，“何小姐如此直接，倒让我有些意外。”
何染托腮，道：“瞧您说的，我还有很多让人意外的本事，就看余总给不给我机会展示。”
“何小姐，你应该知道，今年的票友大赛可是一趟浑水。”
“那更好啊，我还可以浑水摸鱼，”何染笑道：“指不定，运气好还能让我摸到了最大的那条鱼呢。”
“何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余总，您出现在这了。”她笑得像是小狐狸，“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这么说吧，首先，你摸不摸得到这条大鱼，这事两说。”余生安被人捏住了七寸，脸上笑容依旧不减，“我是个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帮你？”
“余总，你这话说的可是大大的不对。”
“哦，何小姐何出此言？”余生安笑容不改。
何染心中暗骂老狐狸。
面上神态不改，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想想，这么多年来，四姓之间的明争暗斗还少吗？大众意料之中的情节，能激起多大的水花？
但是，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一没背景，二没能力，忽然跳出来公然与四姓作对。
这样一来，话题度有了，对于观众而言代入感会更强，两方对抗，满足观众的好奇心，这次比赛的话题度就不用愁了。”
唯独一点，就是她成了拉仇恨小能手，话题度是有了，但是那都是骂名。
甚至可以说，前期将会过得十分艰难，就算红了，那也是黑红。
有得就有失，她没有退路了。
余生安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说的没错，你的身份是你的劣势，但是同时也是你的优势。很少有人能了解自己的优势，而你倒是很清楚。”
何染受之坦然。
他道：“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
“过奖过奖。”
余生安轻笑，这小姑娘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何染大言不惭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有两点就是心态好、脸皮厚。”
余生安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这性格多好啊！”何王婆上线，自卖自夸道，“你看，我这样的人多适合去蹚这趟浑水！”
脸皮厚又心态好，简直不要太合适！
余生安没绷住，彻底笑开了，眼底的愉悦快要溢出来了。
“既然何小姐势在必得，那余某就助你一臂之力。”
何染点头，知道事已经成一半了。
“不过，想要多加一个名额，这事我说了不算。”余生安眼角的笑纹渐渐淡去。
“那谁说了算？”
“程芝兰，程崖公。”
何染听说过，梨园最高掌权人职位称崖公。
如今，梨园这位高寿九十的程崖公，那可算是见证了戏曲史大半个世纪发展的活化石。
如果能过程芝兰这一关，别说加一个名额了，就是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只要余总能帮我引荐，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她托腮望着，眼里满满当当全都是他。
“——那好，我静候何小姐的佳音。”
这事聊到这，基本告一段落。
闻晓赫在一旁听了全程，整个人听得云里雾里。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那些话，每个字拆开来他都懂，和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
他们之间那氛围，他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这事，现在是谈拢了？
余生安起身离开。
何染和老狐狸交完手，身心俱疲，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直接让闻晓赫给人送下楼。
“你不送送？”闻晓赫瞪大眼睛。
“瞧你这话说的，余总来的时候不要我来接了；那他走的时候，当然也不会要我去送啊！”何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余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