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极为老成的建议,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思虑如此周密相当不容易了。
俞轻挑了挑眉,也许……广安帝最大的错误就是给他们赐婚吧。
沈清笑道:“王爷和王妃,一个动脑一个动手,真可谓珠联璧合夫唱妇随呀。”
姬宴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挡住了发烫的脸颊。
这想法与俞轻不谋而合,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阿白。我去烤几只鸡,大家吃个夜宵如何?”
阿白眼睛一亮,小脚脚搭在俞轻的手腕上,传音道:“宿主,我要吃两只。”
“好。”俞轻挠挠它的下巴,说道:“诸位稍等,我马上就来。”
她进了系统,调出炼器台上的一品真火,不过两刻钟就烤好了腌渍在储物袋里的十只鸡和两只肘子。
阿白两只,他们四个主子两只,剩下的是护卫和下人的。
一品真火不但烤得快,而且还能去掉肉中的一些杂质,味道比用柴烤的更加鲜美。
众人不但开了眼界,还饱了口福,更加坚定了追随诚王夫妇的决心。
……
打下二十里的疆土,就要对这二十里进行有效的管理。
第二天上午,护卫们召集了附近四个村镇的村长和镇长。
俞轻准备好的两辆脱粒机分发下去——挨着的两个村镇用一台。
这东西来得还算及时,而且武国的老百姓到底心向武国。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重拾了这一带的民心。
九月二十日,俞轻做了一天炮弹。
二十一日,大燕关方面传来消息,俞在越和俞在铭兄弟抵达大燕关。
江流单独对姬宴汇报了此事。
姬宴明白,两兄弟大抵想用亲情做幌子,游说俞家兄妹迷途知返。
他怕俞一帆困于孝道,只把事情说给了俞轻。
俞轻道:“王爷放心,我哥跟俞在越没多少父子之情。”
姬宴松了口气。
……
傍晚。
大燕关内,原诚王宅邸。
俞家两兄弟、张咏、魏少轩齐聚于此,边喝酒边商议对策。
俞在铭道:“大侄子性格耿直,为人忠厚,大哥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事情就能得到转圜。”
俞在越正在吃螃蟹,他摇摇沾满膏腴的手,说道:“二弟此言差矣,一帆向来顽劣,没少挨打,非但跟我不亲,跟几个兄弟也不睦,只同同胞妹妹最好。”
他用小锤子砸开蟹钳,扒出蟹肉,又道:“依我看,咱们也甭费劲,等老太太来就是,大丫头跟老太太亲,成算也更大些。”
“咳咳咳……”魏少轩喉咙痒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俞在越看看他,问道:“魏大将军以为如何?”
俞家的家事魏少轩如何了解,当然不以为如何。
要他说,谁来都没用。
不如请皇上干干脆脆地把诚王立为太子,他辅佐其收复失地,振兴武国才是上上策。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谋逆。
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说道:“娘娘性情刚烈,这件事只能勉力一试,至于结果如何实在不好揣测。”
“用不着揣测,我这就亲自告诉你们。”俞轻扛着一只白猫,笑眯眯出现在正堂里。
张咏吓得一哆嗦,酒杯落地摔了个粉碎,大声疾呼道:“来人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第46章
俞轻道:“张大人如此胆小, 如何做得监军呢?不若早早回京吧。”
她笑着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几名亲卫冲进来,见到俞轻先是惊骇,紧接着就是不知所措,傻愣愣地等着几位大人的示下。
魏少轩挥挥手:“都出去吧。”
俞在铭看了魏少轩一眼, 似乎不赞同, 但到底没说什么。
俞在越拿起手巾擦擦手, 对俞轻说道:“你这孩子, 做了王妃就不认长辈了么?”
俞轻哂笑一声, “本宫现在是谋逆反叛之身,亲戚是不敢认的, 是不是, 俞大人?”
“哈哈。”俞在铭干笑两声,“大侄女此言差矣,你即便谋逆, 也是我俞家骨血, 皇上要治你的罪, 我俞家也一样受牵连。大侄女即便不为我们考虑, 也该为你父亲多想想才是。”
俞轻道:“那么请问国公爷, 我们兄妹离京后, 你为我们兄妹考虑过多少?”
俞在越有些尴尬, 他整日饮酒吃茶睡女人, 哪有闲工夫考虑他们啊。
“父亲……嗯,父亲从不曾忘记过你们,不是前一阵子还写过信吗?”
他含糊不清地嗫嚅几句, 又道:“你祖……”
俞在铭不想让他现在就把老夫人搬出来,以免俞轻在心里上有所准备,立刻抢过了话头, “大侄女,俞家一大家子,上到你年迈的祖母,下到你年幼的小兄弟,性命荣辱均系你手。”
“我知道,你对二叔和依依不满,对太子不满,对赐婚不满,对发配大燕关更加不满,但这些事并非不能解决。只要你提出来,二叔赴汤蹈火也要为你改变一二,端看大侄女给不给二叔这个机会。”
俞轻轻笑一声,说道:“俞大人这话说得晚了些,若在半年前,或许我会考虑,现在么……”
她从系统里取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我杀诸位易如反掌,夺取大燕关指日可待,如果俞大人与我易地而处,又会如何呢?”
“啧……以往总觉得长辈们精明能干,英明神武,高不可攀,今日再看,不过尔尔。”
张咏尖声问道:“难道俞家人的性命在你眼里就不值一提吗?”
俞轻颔首,“他们不在乎我,我又为何在乎他们?再说了,俞家人的性命难道不是掌握在皇上和太子手里吗?他们不在乎,想要无辜的俞家人的性命,与我何干?”
“诸位请记住一点,我姓姬,不姓俞。”
张咏哑口无言。
俞在越若有所思。
这时候,一个长随端着茶壶进来,给俞轻倒了杯热茶。
茶杯里漂着几片铁观音,茶汤清亮,香味浓郁却没有脂粉味,是杯好茶。
俞轻却起了身,“茶我不会喝,不管有毒没毒。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不必折腾了,即便祖母亲来,我还是一样的回答:大燕关我们志在必得,请所有将领和官员于两天内离开大燕关,否则后果自负。”
她把轻轻匕首落在茶杯上。
茶杯无声无息地裂开,茶水四散,流到案几边缘,“噗噗噗”地掉在地上。
“告辞了。”俞轻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魏少轩走到太师椅前,刚要拿起那只被切开的茶杯,就听俞在铭厉声警告道:“大将军小心。”
诶唷……
叔叔竟然给亲侄女下毒了,难怪人家要反呢!
魏少轩从袖口中抽出一张棉帕,垫着手,拿起瓷片,赞道:“好锋利的匕首!”
他转回去,坐下,把瓷片放在杯盏之间,面无表情地说道:“切口不但整齐而且平滑,如果在战斗中碰上这样的武器,只怕绝无胜算。”
其他三人都是文官,不怎么关心武器。
而且,即便没有这样的武器,俞轻这般来去自由,也是想杀谁就杀谁,包括广安帝,包括太子。
张咏道:“国公爷,俞大人,魏大将军,今日就商量个章程出来吧,两天期限,我们是走是留?”
“走。”俞在铭看向俞在越。
俞在越无动于衷,专心吃螃蟹。
“如果撤出大燕关,就等于拱手让出十二万大军。”魏少轩道。
俞在铭冷笑一声,“魏大将军想多了,让出大燕关不等于让出边军吧。”
张咏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俞大人英明。”
俞在越似笑非笑地飞起一眼,捏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
两天后,俞轻等人用午膳时收到消息,不但俞在铭、魏少轩等文武官员离开了大燕关,边军也撤了。
不过,这些已在姬宴意料之中。
“有这么容易吗?”俞一帆不敢相信。
姬宴笑道:“确实没那么容易,师兄,这叫引君入瓮。”
俞一帆不信,“他们不要命了?”
俞轻放下筷子,“哥,相对士兵的命,他们更加珍惜自己的命。再说了,以二叔的心性,不搏一下又怎能甘心?”
俞一帆冷笑一声,“他这是仗着血脉,逼我们痛下杀手呢。”
姬宴道:“关键就在于,我们不能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