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毕业回国的第一年,就在C市举办了个人首场钢琴独奏会。封哥哥为了她,特意包场请军校的兄弟们去听。你能想象一大群穿着军装的人齐声帮着封哥哥表白的场景吗?大概是女人都会感动吧。白笙也是。就是那次音乐会,他们正式在一起了。”
苏俄沉默地听着,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宁雯看不出究竟,心绪越发焦躁不安。
苏俄等的就是这一会儿。
她已经平复了心情,忽然扯了扯嘴角,笑容明艳,“宁小姐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的封哥哥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吗?”
宁雯神色一肃,“苏俄,胡搅蛮缠没有什么意思。”
她依旧眼带笑意,“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
“你应该清楚,我对爷爷来说有多么重要。只要我想,封轶这辈子都不可能爱别人。白笙就是最好的例子。”苏俄面带嘲讽地看向她,“现在爷爷生病了,封轶更不可能离开我。既然如此,只要我存在一天,宁小姐也休想走到他的身边。”
宁雯竟一时说不出话,愣了一会儿,她不禁气急,“你这算什么?耍手段?”
苏俄神色慵懒,“论耍手段我怎么比得过你?起码我正大光明,而且名正言顺。”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丝毫不动容,宁雯咬了咬唇,一阵沉默。
“说完了吗,宁小姐?夜可已经很深了。”苏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她也不再等,冷冷一笑,动作利落地转过了身。
背对着路灯,苏俄整个人陷在了阴影里,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表情冷到了冰点。
她也不记得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似乎是把跟封轶有关的所有回忆都想了个遍。眼皮很沉,可没有一点睡意。苏俄也不敢入睡,因为一闭上眼,泪水就会止不住地流下来。
虽然宁雯输了,但苏俄也没有赢。
因为她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她说的话,字字诛心。
之后的两天,苏俄都没有出门。以赛前休养为由,翘了两节不重要的公共课,连一日三餐都是室友给她带回来的。因为知道她前段时间社团排练确实很辛苦,她们自然没有起疑。事实上苏俄表现得实在太过自然,不是吃就是睡,情绪平静,看不出一丝异样。
但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三天的晚上,苏俄洗漱收拾了一番,孤身走出了寝室楼。
还是那家她曾经买醉的酒吧。
红男绿女,灯光闪耀,音乐声震耳欲聋。苏俄坐在了角落的位置,几杯酒下肚,视线迷离地望向了舞台中央。有人在跳爵士舞,就像她跟封轶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苏俄想起了他为她挡酒的样子。
封轶的心就像是一片宁静的海域,宽阔又柔软,无论她怎么挑衅胡闹,他都不会起一点波澜。曾经她以为,那是被岁月沉淀的温柔,可现在想来,也许她真的从未走进过他心里吧。
想到这儿,苏俄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小妹妹,要不要哥哥请你喝酒啊?”突然有个人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苏俄一顿,醉眼朦胧地看了过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相成熟,目光却满是轻佻。
苏俄没有理他。
他也不恼,一手掂着酒杯,一手靠着沙发,扫了眼桌上各式各样的空杯子,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苏俄被看得一阵发毛,起身想走,服务生送来了一串账单。
看着金额总计,苏俄一下愣住了。
怎么这么贵?她才不过喝了没几杯啊……
对面的人靠了过来,声音带着笑意,“怎么了?小妹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跟哥哥说说,哥哥一定帮你。”
苏俄白了他一眼,退开身子,跟他拉开距离。
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手指蓦地停住在“封轶”这两个字上。顿了一会儿,她缓缓划向了别处。
半个小时后,裴子宵气势汹汹地赶到酒吧。
“你是谁?”沙发对面的男人一下就坐不住了,腾地站起了身。这可是他今晚唯一看中的猎物,全酒吧最清纯的妞儿,一看就是个学生妹。眼见着就要到嘴边了,竟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
“我是她爸!”裴子宵冷笑,“怎么?想当我女婿?”
那男人低咒了一声,本想再闹点事,可一看裴子宵那一脸绝非善茬的神情,他有些犹豫,最后只摔了个酒杯,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你在这里鬼混什么?!”裴子宵没好脸色地瞪向苏俄,本想再好好骂她一顿,可看到她满脸的泪痕,他一顿,心头慢慢软了下来。
“又为了男人买醉?”他坐到苏俄身旁,眉头依旧紧皱着。
“是啊。”苏俄笑着点头,“不过不是同一个男人呢。”
“你还很骄傲是吧?”裴子宵沉了脸。
苏俄没回答,就这么捧着酒杯发呆。
“找我来干嘛?”裴子宵扯了扯领口,开始微微不耐。他正在公司加班,结果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求救”信息,飙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找到这里,结果她又在为别的男人买醉!
听到他的问话,苏俄把上衣跟裤子的口袋都翻了出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喝完酒发现没带钱。”
裴子宵冷冷地打量着她,“被大哥甩了?”
“才没有!”苏俄被戳中痛处,也开始生气。
“没有?”裴子宵冷笑,“没分手还敢来找我?怎么,想脚踏两条船?”他哼了一声,“做梦!你看我会不会给你踏!”说着举起手机就要拨电话。
苏俄一愣,“你要打给谁?”
“大哥。”他说。
“不要!”苏俄大喊。
“不要什么?”裴子宵不耐烦地看她,“你现在就跟他分手,立刻!马上!”
“不要分手!”苏俄想去抢他的手机,却怎么也够不到,一急之下,竟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去。她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突然开始嚎啕大哭,没一会儿,泪水湿透了整个脸颊,“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
裴子宵愣了一下,伸手将她扶回沙发上。
苏俄突然反手抱住他,“我已经三个晚上没有合眼了。我真得好累啊。你说,究竟要喝多少酒才能醉得睡着?”
他伸手轻拍她的背,“你已经醉了。”
“没有。”苏俄摇头,“我很清醒。他们说喝醉了就不会痛了,可我还是很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低声问。
苏俄不说话,泪又开始涌出来。
“你再陪我喝几杯吧。”好一会儿,她说。
这一次苏俄是真得醉了,醉得东倒西歪的,连路都站不稳。裴子宵扶着她走出酒吧,因为她的不配合,气得他差点动手。
可醉酒的苏俄一无所知,她心情高涨,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直到看见稳稳停住在路边的黑色路虎时,她脚下一个踉跄,似乎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谁……谁的车?”苏俄莫名害怕。
没等裴子宵回答,一身正装的封轶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苏俄转头瞪向身边的人。
裴子宵一脸冷漠,“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没分手,你还是归他管。”
“不……我不要!”苏俄抗拒地摇头,毫无章法地朝他一阵乱打,“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裴子宵!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她开始剧烈地挣扎,可酒精的晕眩感让她无法维持身体平衡,来回推搡间,她一个重心不稳便向一旁栽去,可还没落地,身子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了。
“封轶?”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苏俄一下就懵了。
见她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封轶忍不住皱眉,“怎么喝成这样?”
“唔……你——”苏俄愣了一下,又开始挣扎,“你不要抱我,不要……”
“怎么了?”封轶低头看她,声音又低又柔。苏俄抗拒得厉害,怕伤到她,封轶不敢用力,只好使巧劲。好在他熟悉她的身体,知道怎样能让她老实。没一会儿,苏俄果然安静了下来。
“她心情不好,喝得烂醉,一直耍酒疯。”裴子宵看了看封轶,又瞥了眼他怀里的苏俄,眸光一暗,“我先走了,大哥。”
封轶将她抱到车旁,正准备打开车门时,苏俄突然清醒了过来。似乎是休息了一会儿的缘故,她精力充沛,又开始反复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