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你爸妈还指望你以后照顾他们，翅膀还没硬，就这么不懂事。”
不知哪里又冒出一个三姑六婆，摸着下巴，打量了李辰越一眼，添油加醋道：“哎呀，听说你昨晚一夜未归啊，都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男的厮混咯！你才多大，这么不自爱。”
李辰越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道：“你……”
小芯连忙拉住李辰越：“辰越，没事。他们就是这样的。不要理他们。”
这群不靠谱的亲戚，看热闹的，说三道四的都是能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去照顾母亲。
小芯推门，冰冷单调的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在着浓厚浑浊的草药味。
雪白的床单上睡着脸色惨白的母亲，她的右手不自然地扭曲着，整只右手敷着厚厚中草药，左手的手背上打着吊针。
“爸，妈怎么了？”小芯轻声问道。
父亲还穿着工作时的环卫工作服，一声不吭，沉默地看着正在熟睡中的母亲。
觉察到小芯的到来，父亲抹抹眼边的泪水，转头看向小芯。
他的白发似乎一夜之间苍白了许多，脸上的黝黑的皱褶不知何时又深了几许。
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声音沙哑道：“你妈今天早上煮粥，没想到又发病了。滚烫的粥翻倒在她的手臂上，手上烫得很伤，有些地方……肉……肉都烂了……”
似乎是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哽咽着，疼痛地堵在喉咙，发不出来。
恐惧让她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李辰越稳住她颤抖的身体。
她蹲在母亲身边，仔细看了看那只敷着药膏的右手。
从缝隙中，她隐隐还能看到一丝丝血肉模糊，甚至有些泛白的肉，药草味和血腥味交杂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冲进厕所，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拼命干呕。
呕着呕着，一颗滚烫的泪滴打在她的手背上。
她缓缓抬头，朦胧间在镜子里看见一张苍白而泪流满面的脸。
她无声地哭出来，任由泪水奔流不止。
李辰越直接把厕所门关起来，搂住她因为啜泣而发抖的肩膀，静静地陪着在厕所哭泣的小芯。
为了不让父亲听见自己的哭泣，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除了眼泪，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很内疚！
平时周六，爸爸出去工作，早餐都是她来煮的。可就因为自己刚好不在家，妈妈才自己去煮，才会发生今天的事。
如果她昨晚待在家里，如果她今天早上在，那会不会妈妈的手就不会有事，也不会这样一直躺在病床上？亲戚们说得对，是她不好，是她不好！为什么伤的不是自己的手？！
她想着想着，更加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臂，恨不得将它咬烂，用自己的手换妈妈的手！
李辰越打开穿在身上的外套，紧紧把她裹在自己的怀里，心疼道：“小芯，哭出声，我用外套挡着，他们听不到的。”
可是，她哭不出声。
小芯崩溃而至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口的毛衣，冰冷地像一把刀子，深深扎进他的心口。
他忍住胸前的阵痛，把小芯抱得更紧，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夜已深。白日里一切的喧嚣似乎又回归平静。
医院的走廊冰冷又空荡，李辰越一言不发地陪着还在失神的小芯。
小芯哽咽着，轻声道：“辰越，又让你看到我跟我妈这幅狼狈的模样，对不起。昨天和今天，谢谢你了。”
李辰越微微一笑，眉眼里有清风明月，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小芯转头看向他，眼神黯淡道：“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在了，那你又会怎么办？”
李辰越摸摸她的头，宠溺地笑道：“傻瓜。我们都会好好活着，活到长命百岁。”
小芯低头笑道：“好。我们都要活到长命百岁。”
“小芯，你被人推下池塘那件事，你那天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李辰越问道。
一回想这件事，小芯变觉得头痛耳疼胸闷：“那天我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想还书，八百里见’。我以为是肖翊阳写给我的，我就去了。”
“肖翊阳？”
“对，纸条我看完就扔了，但是我印象是男生的字体，像是肖翊阳的。而且我之前确实是借了书给肖翊阳，所以我觉得是他。但是我被弄进垃圾桶里隐约听到外面的声音，虽然也是男生的声音，但是那并不是肖翊阳的声音。”
“但是，我想这件事应该跟他确实是有关系的，毕竟……我确实只把书借给他了。”
李辰越陷入了沉思。
第10章 执念·成魔
周一，高二1班，体育课。
一沓相片“啪”地一声打在肖翊阳桌上。
肖翊阳向后靠着椅子，擦擦额头的汗水，不耐烦道：“好端端体育课，叫我上来，有屁快放！”
“你认识图片上这几个人吗？”李辰越严肃地问道。
肖翊阳不屑地“啧”了一声，对李辰越翻了一白眼，冷冰冰地问道：“怎么？老爸做警察了不起吗？有你这样的语气跟同学说话的吗？”
“你认识图片上这几个人吗？”无视了肖翊阳刚才的话，李辰越目光严肃地盯着他道。
肖翊阳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拿起其中张相片看了看。虽然有些模糊，但是有一个人，他确实认出来了。
他指着相片中其中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生道：“我只认得这个，怎么了？”
“就在上周五下午，相片上这几个人用小芯借给你的书，把她引诱到八百里那边的小池塘，把她困在垃圾桶里，一顿猛踢，还连桶带人扔进小池塘里。”
李辰越目光冷冽地盯着肖翊阳。
“你说什么？！梁小芯她……”肖翊阳似乎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那段话的信息量，他一脸疑惑地对上李辰越冰冷彻骨的眼神。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必须赶快把这群人找出来，否则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二次！”李辰越压抑住胸口翻涌的怒火道。
肖翊阳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的确是跟梁小芯借了书。我当时借书是为了帮一个朋友，也就是图片上的这个人，元松。元松是我在10班的同学。有一天他突然问我，说能不能借梁小芯高一语数英生理化的书，说想借学霸的书看看。我觉得这是个小忙就欣然答应了。况且我以前在10班的时候，他也帮过我，所以当时我也没有想太多。可是后来梁小芯说想要把书要回来，我就跟他要。他就跟我说书不见了。”
“然后呢？”
“说完了。”肖翊阳两手一摊，低头陷入了思考。
“听你这么说，元松确实跟梁小芯没有直接关系，那他怎么会去伤害她呢？还想置她于死地……动机到底是什么？”李辰越好看的手指揉着扭成一团的眉心，轻轻闭上眼睛。
10班，元松，书本，肖翊阳，小芯，伤害……伤害？！
前几天同样发生一件伤害小芯的事件。三楼一个玻璃水壶砸向2楼，当时水壶的拥有者就是10班的一个男生，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龙萱！”两人不约而同道。
这就说得通了！
龙萱曾经跟元松也是10班的同学。如果龙萱的动机是小芯，要么，龙萱拜托元松报复梁小芯，要么，元松出于其他原因主动替龙萱出手。
那接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放学。高二10班。
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元松跟平时一样收拾书包。
突然，他摸到抽屉一张纸条，写到：“速到演播礼堂，等你。龙萱。”
捏着纸条的手指不禁微微颤抖，他认得，这确实是龙萱的字迹。
演播礼堂是A市二中最大的礼堂，平时艺术节或是有重大的演出或是报告都会在这里举行。
宽敞的礼堂，底层层是一排排鲜红华丽的座椅，中央是一个弧形的大舞台，光滑的木质地板，三层厚厚的猩红幕布。
礼堂的二层也是观众席，只不过数量明显比底层少了许多，边上还有一个舞台的控制台，负责管理礼堂的灯光音响等设备。
元松推开礼堂后门，发现礼堂黑漆漆一片，鸦雀无声。他试着打开灯，然而昏暗依旧。
借着门口的透进来的微光，他在礼堂的舞台前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龙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