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微微一愕:“我可以?”

  ——“自然可以。”

  曲悦:“那我要怎么做?”

  ——“我启动天命晷,你在心中想着你父亲,望着晷针,慢慢将意识投射进晷针之中……等你从天命晷中回来,再将你所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告诉我即可。”

  “好。”

  曲悦不多废话,凝神想着父亲,且注视着晷针,等待母亲启动天命晷。

  母亲似乎戴着手套,施法时,她摘下了手套。

  掐个手诀,指尖汇聚法力,挥向天命晷。

  以曲悦的视角,仅仅瞧见了她的几根手指。指甲修剪的极为精致,涂着颜色鲜艳的蔻丹。

  恍惚之间,曲悦心中泛起一抹狐疑。

  她鲜少化妆打扮,不是觉着自己天生丽质,是因为懒。

  她记得大哥曾经说过她这一处像母亲,母亲喜欢素色,从来都不装扮的。

  且这只手的手指,指节修长,却过于枯瘦,显得皮包骨,是一种处于极度“饥饿”过后的状态。

  搁在修道者身上,属于不正常的老化,通常是受过重伤、使用禁术、遭受反噬之后出现的。

  母亲如今正在使用禁术,还在操控天命晷,被反噬是正常的,但不会立刻出现。

  曲悦以为,她应是个“惯犯”。

  是为了父亲操劳至此?

  若真是如此的话,父亲岂会才刚渡完心劫,又被她连累的渡了天劫,现在更是陷入必死之局了?

  嗡——

  天命晷倏然嗡鸣一声,铜锈逐渐消失,神器绽放出光芒。

  ——“女儿,可以了。”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哦。”

  曲悦的疑心越来越重,这真的是她母亲?

  可若不是,为何能自己意识相连?

  曲悦不敢妄作判断,也不敢听她的话,真去窥探父亲的命运线。

  若此人不是母亲,其心可诛。

  曲悦边思考着,边假意装作注视晷针的模样。

  约莫过去一刻钟,曲悦急吼吼道:“娘,我办不到!”

  ——“莫急,你第一次使用天命晷,这是正常的,沉下心,继续。”

  曲悦继续假装,又过去很久:“娘,先前我心脉里钻进了一条天魔虫,近来身体不适,意识也很虚弱,估摸着做不到。”

  ——“乖女儿,事关你父亲的生死,你再努力一下。”

  曲悦已有九分把握,她不是母亲。

  竟不问魔虫的事儿,也不管“女儿”难受不难受,清冷的声音里依然只有温柔,毫无心疼。

  不可以听她的,曲悦拿定主意。

  这女人能将她的意识拘禁来,可能与她心脉里的天魔虫有关系。

  但曲悦又不能刻意询问她父亲的一些喜好,因为自己还在她意识里。

  不知她可以对自己做些什么,不如装作毫不知情,完不成她交代的事情,等她将自己放回肉身里去。

  曲悦继续耗着。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还是不行吗?”她的声音有些急了。

  曲悦自责道:“我真的办不到。”

  她没有说话。

  曲悦愈发紧张。

  便在此时,隔着禁制,曲悦听见殿外响起女子的声音:“姑姑,我家姑姑感受到天命晷有异动,得了大祭司的令,来此值守……我家姑姑吩咐,不希望被人打扰。”

  “让开。”

  “姑姑不可……”

  又岂能拦得住。

  神殿厚重的大门,被人以双掌推开。

  外间风雪甚大,粗粝的雪籽被劲风卷入殿内来。

  “冒牌货”已关闭天命晷,迎门而站。

  曲悦透过缝隙,看到雪籽扑面而来,一名女子站在门外,并未入内,静静与“自己”对视。

  与曲悦心目中天女的装扮不同,没有巍峨高髻,没有丝绦飘带,乌黑及膝的长发被一个篦子状的银饰品拢在身后,弯弯柳叶眉,皎皎芙蓉面,穿着样式简单的素净白衣。

  虽美,却又像这门外的风雪,令人不敢靠近。

  “凝霜。”她守着门,面无表情的道,“听闻天命晷有异动?”

  随着她开口,曲悦的心潮再次起伏。

  她的声音与“冒牌货”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冒牌货”假冒的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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