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堂孝典总算发现哪里不对劲了。眼前这位学生会长大人总是不修边幅的模样,在宿舍里更是把制服的衬衫当做一块布似的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胸膛和腰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很多时候,他连裤子的扣子都没有扣上,而裤子的拉链仿佛随时都会滑下去露出危险的部位!但是此时在眼前的佐伯克哉,却穿得一本正经,大概除了上台面对几千名学生演讲之外,他再也没有这麽正经过了。
「什麽事?」
佐伯克哉用两根手指捏起他桌面上的纸张,拿到御堂孝典面前晃,「呐,你要的检讨书。」
御堂孝典的视线和纸张平视,才看了一行的内容让他有些惊讶。正要伸手接过纸张,没想到却被抽走。失去了纸张的阻隔,突兀地和佐伯克哉眼镜后的蓝眼睛对视。御堂皱了眉,猛然扭过头。
佐伯克哉不爽地啧了声,一把扭过御堂的脸,「说话的时候好好看著对方,这是基本礼貌吧!整天把『礼仪』挂在嘴边的风纪委员长大人居然会犯这种错误,太失礼了!」
御堂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克哉,用力之大让克哉退了一步。他皱著眉红著脸瞪视著克哉,「说话的时候不要对对方动手动脚,这也是基本的礼貌常识!」
两人冲著对方一通吼,吼完之後御堂又移开了视线。「检讨书拿来。」御堂伸出手。虽然才匆匆看了一眼,但似乎和平常的检讨书模板不太一样,看上去写得相当用心。他对佐伯克哉用心检讨这件事,还是相当有兴趣的。
然而克哉却紧紧盯视了他几秒,薄薄的嘴唇上绽开一抹恶意的冷笑。「御堂,你这种命令式的说话口气真让人讨厌呐。」
第3章
「我又不是……」
御堂下意识地开口反驳,然而不等他说完话,克哉将那张纸揉在手心中撕了个粉碎。御堂的手就那麽晾在空气中,落下的纸屑有的停在他手上。御堂错愕地仰头看著脸上还带著恶意笑容的少年,後者的嘴角上扬著,轻轻开启。
「真抱歉呐,弄脏地板了。」他推了推眼镜,「我最讨厌被人命令了。所以,我也最讨厌你。想要我的检讨书啊,做梦吧。」
他说完,一把拉上了布帘。而做这件事的,通常是御堂孝典。
灯光静静地倾泻,布帘上倒映著两个人重叠一起的影子。看著手里的几张碎片,御堂孝典有点回不过神。
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讨厌他的人很多,所以他在学校根本就没有朋友。除了公事公办的对话之外,还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也只有这个碍眼的室友了。然而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友好的气氛,「针尖对麦芒」是他们两人关系最好的形容词。如果可以选择,佐伯克哉或许根本就不想和御堂孝典做室友。但是,也没有必要将「最讨厌你」这种话挂在嘴边时刻提醒他是个多令人讨厌的人吧。
我也最讨厌你了!紫髪的少年恶狠狠地瞪著布帘上的人影。
然而,却无法挥去梦中那双深情地凝视自己的蓝眸,无法忘记那一声声『我爱你,孝典』。或许只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听到『我最讨厌你』这句话的时候,有种锥心之痛的错觉。
明媚的春光中,佐伯克哉躺在草地上小憩。泽村纪次走过来,踢了踢躺著的人。
「这个学期『最仰慕的人』投票出来了哦,你猜猜是谁?」泽村一屁股坐在克哉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克哉睁开一只眼瞥了好友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
「作为学生会会长,好歹也对副会长策划的活动表示一点点兴趣吧!」泽村气呼呼地又踢了克哉一脚。
「副会长利用职权开赌局是违反校规的行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还敢跟我提这件事?」克哉懒洋洋地撑起身体,摘掉粘在头发上的草屑。
「你是被御堂风纪附体了吗?」泽村没好气地说,「居然敢说我违反校规,那请问,去年你的新电脑、今年你的新手机,购买经费都是哪里来的!」泽村扶著眼镜,眼睛冒出阴森的光芒。「过河拆桥会死得很惨哦,会长大人。」
「哪里哪里。」克哉笑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副会长的活动有效地降低了校园暴力,最近一个学期都没有收到低年级被高年级欺负的投诉。校园变得这麽和乐,都是副会长的功劳呢。那麽让我看看,这次的优胜者是——怎麽又是他,那张死人脸很好看吗!」
「哦,那你干嘛要和他同室?」
「我是爲了校园和平。」克哉不以为然地撇嘴。
泽村纪次好笑地看著好友的嘴脸。当初分宿舍的时候好多人爲了想和御堂孝典一个房间几乎打起来,最後佐伯克哉出面才制止了纷争。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维护了校园和平吧。
泽村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张纸,「要不要听听投票者的理由?『像不可摘下的高岭之花,让人想要玷污他』,『想看他高潮时哭泣的表情』,『屁股的形状很性感』,『被他骂的时候觉得很兴奋』,『女王』,『想像调教他的画面我能直接高O』……啊,我还没看完!」
那张纸上的内容还没来得及被念完,就被撕成碎片。
佐伯克哉脸色阴沉地瞪视著他的副会长,「这种恶心的东西你也敢念给我听!我从来不知道学校里变态这麽多,对一个男人的意淫到这种程度除了变态就是变态了吧!」
泽村摊手,「有什麽不好,大家都需要一点点想像来打发寂寞的男校生活嘛。」
「那『大家』的眼光也太差了。除非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才会考虑拿男人做代用品,而且即使找男人,至少也得是那样的——」
顺著克哉的手指,一个绿眸的少年闯入泽村纪次的视线。像小猫一样的少年在一棵树下坐下,刚拿出午餐的面包,就发现了凝视著自己的两道视线。一回头,笑靥如花,立刻站起来鞠躬,「佐伯学长,泽村学长!」
「哦哦!」泽村摸著下巴,「高一E班的须原秋纪,第一次登上擂台就获得第二名的黑马选手。投票者的理由是……」
「行了,我没兴趣知道。」挥手打断泽村的话,克哉向教室方向走去。
第4章
御堂孝典从来不知道梦境和现实落差太大是如此痛苦。他明知道现实中他和佐伯克哉水火不容,但在梦里却爱得死去活来。再也没有比这种极端的落差更折磨人的了。而且,最近似乎受到梦境的影响越来越多,他一天比一天更无法直视佐伯克哉的脸。而佐伯克哉对他态度之恶劣更是达到了空前绝後的地步。
他真的有那麽讨厌吗?除了冷漠之外似乎也没有特别大的缺点啊。他的成绩一向是年级第一,从过去很受欢迎的情况来看自己的外貌也并不赖,而且他很爱乾净宿舍卫生都是他收拾的。到底佐伯克哉爲什麽那麽讨厌他啊!御堂孝典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那麽纠结于佐伯克哉讨厌他的原因。一切都是那个梦的错!他最後下了这样的判定。
爲了摆脱噩梦的干扰,御堂孝典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原本洁白的脸色变得有些发青,狭长的美眸下总是带著散不去的浓重阴影。但他依然逞强地抬头挺胸走在校园里。
所过之处,周围的学生似乎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著什麽,但和他全无关系,总而言之就是没人愿意和他说哪怕是很无聊的任何话题。我真的是个很讨人厌的人啊。他自暴自弃地想。
然而,御堂孝典并不知道,这种孤立政策其实是由学生会副会长制定的「女王应援团守则」。爲了守护大家心目中的女王,谁都不能主动出手,以此来制约平衡。
这一天的游泳课上,御堂泡在水里划动四肢,突然觉得越来越累,於是尽量放松身体,身体被水轻柔地托著,感觉十分舒服,御堂顺势闭上眼。
然後大家就看到风纪委员长渐渐在水面上没了影。一开始还以为他玩潜水,但过了两分钟还没有冒出头来,正在大家敬佩御堂风纪的潜水能力时,在岸边晒太阳和泽村纪次聊天的佐伯克哉首先察觉到了不对劲,有意无意地向御堂沉下去的方向留意。
又过了十几秒御堂还是没有浮起来的迹象,克哉立刻跳下水游过去。
从水底把御堂捞起来,搂在怀里拍打他的脸,「喂,你怎麽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