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赵小燕长叹了一口气:“一年的布匹棉花票就那么多,想给孩子多做几条棉裤替换都攒不齐料子,我前几天休班给孩子把两条棉裤都拆洗了一遍,现在已经尿得不成样子了,给娃带了尿布也不顶用,一点到晚躺着他手脚不停,尿布总掉,还是会尿到棉裤上,现在他的棉裤烤干了之后硬邦邦的,阿姨刚还嫌我们家孩子身上尿骚味儿大呢。”
“像你们这上班的就是没办法,哪有时间一天天的给孩子拆洗啊。”王青青先是对赵小燕的忙碌表示了理解,接着热情地开口了:“那什么,说起来咱们住得也不远,邻里邻居的,不如你把孩子的棉裤拿出来给我,我帮你拆洗了之后送你家去?”
“那怎么好意思?”赵小燕有些心动,她不擅针线活儿,给孩子做一条棉裤得满满一天的时间,若是有人肯帮忙,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大家都是邻居,对我来说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你不用同我客气,快去拿吧。”王青青情真意切地催促她。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王青青的积极态度让赵小燕很高兴,她从兜里摸出一块儿水果糖塞到二妞手里:“妞,拿去吃。”又转向王青青乐颠儿颠儿地道:“那我进去拿?”
“快去吧,我等你。”王青青冲她挥手。
赵小燕很快就回转托儿所拿来了一条硬邦邦骚哄哄的连脚棉裤,王青青接过来卷了卷拿在手里:“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的针线活儿还真挺不错,你看我身上的衣服。”
王青青对着赵小燕展示自己连夜修改过的列宁装:“我自己做的。”
“哇!你还有这好手艺?”赵小燕左右打量了一番王青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这衣服真妥帖真合身。”
“那是。”王青青得意洋洋:“我从小就对这个感兴趣,五岁就能帮着我奶奶做针线活儿了。”这话倒也不算撒谎,苗青青确实五岁就会帮她患老花眼的奶奶纫针(把线穿到针眼里)了。
“那你可太厉害了。”赵小燕反复打量王青青的列宁装:“我手笨,做针线活儿特别费劲。”
“那你以后有啥干不了的活儿可以来找我。”王青青领着赵小燕到自己家认门:“我觉着跟你挺投缘的,以后有事儿你只管来找我。”
“那感情好。”赵小燕看王青青开了门进屋,才跨上自行车对王青青摆了摆手:“我先上班去了,棉裤的事儿你不着急慢慢做。”
“那怎么能行。”王青青摇头:“娃儿还等着穿呢,我慢慢做孩子都没替换的了,我晚上做好了给你送去啊,你住南一区三排七号是吧?”
“哎,对,那苗姐多谢你了啊。”赵小燕忙不迭地道谢。
“客气个啥,当咱俩交了个朋友。”王青青微笑地催促她:“你赶紧上班去吧,别耽误了。”
“好,那我先走了,苗姐再见。”赵小燕骑上自行车走了,王青青就赶紧地开始拆洗小孩儿棉裤,她没肥皂,就拿自己攒的草木灰泡上水,澄清了把布料泡进去一通狠搓,洗干净后用清水漂过拧干放在炉子慢慢烘烤。
烤干后熨平整了开始絮棉花,絮棉花时她把彭大元留在家里的一条褥子拆开,扯了一大团棉花给小孩儿的棉裤里絮了进去。
等棉裤缝好,天微微擦黑,正是饭点儿,王青青微微一笑,把反反复复摆弄手里那颗水果糖的二妞拉起来:“走,妈带你吃饭去。”
第229章 廉价的劳动力5
王青青带着二妞到了南一区, 顺顺当当地找到了三排七号, 南一区跟南二区的结构大体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南一区的小院子都是正经的三合院, 这边儿住的都是双职工,福利待遇更好些。
三排七号的院门大敞着,正房和东配房都亮着电灯, 虽然只是二十瓦的小灯泡,灯光也略显昏黄,可能在这天儿微微擦黑之际就舍得开了电灯,显见赵小燕家条件很不错。
王青青拍了两下院门:“小燕妹子, 在家吗?”
“哎, 在呢!”东配房里的赵小燕扎撒着两只湿淋淋的手走了出来,抬眼一看是王青青,她嘴角立时就挂上了笑容:“苗姐来了,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不了, 你正忙活着,我就不打扰了。”王青青笑咪咪地把自己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拿出来给她看:“娃儿的棉裤我给拆洗好了, 你看看, 还有哪儿不妥帖的,我再给你改改。”
“哎呦, 苗姐你好利索的手脚!”赵小燕奉承了王青青一句, 把湿淋淋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抚摸着王青青递过来的棉裤连连赞叹:“苗姐你这针线活儿是真不错, 看这针脚细密均匀的,跟那缝纫机缝出来的一样。”
“被你这一夸,我都要飘上天了。”王青青谦虚地笑: “人哪有机器厉害。”
“那是你谦虚,你这活儿是真不错。”赵小燕摸着棉裤询问:“这棉花你肯定也揉过了,看这宣软的。”
王青青点头:“嗯,棉花用久了就板结,板结了不保暖穿上又不得劲儿,娃儿穿的么,我给好好揉了下,还有裤|裆这儿,我觉着这块儿棉花特别薄,担心娃儿冻屁股,就另给絮了点儿我们家的旧棉花进去,你可别嫌弃。”
听了王青青的话,赵小燕摸了摸棉裤的裤|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嫌弃个啥哟,这一块儿是娃儿尿得厉害,我上次拆洗的时候都给他扯扔了,我家里没棉花了,又想着这一块儿有尿布裹着可能不太冷,就没给添上,现在你给絮上了,我只有高兴的份儿,还嫌弃,有啥好嫌弃的?”
赵小燕说完了话一手拿着棉裤一手拽着王青青往屋里拉:“苗姐,来来来,屋里坐。”
“不了吧?我看你的样子正做饭呢,你忙你的去,咱们改天见面了再聊。”王青青推脱。
“我这饭简单,下的挂面,你这一下午就把棉裤赶出来了,肯定也没时间做饭呢吧?”赵小燕抓住王青青不撒手:“你也别回去做饭了,在我这儿吃点儿得了。”
“不了不了。”王青青继续推脱:“拆洗了一条娃儿的棉裤而已,哪儿还值当在你们家吃顿饭?你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别跟我客气。”赵小燕真心实意:“我这针线活儿不行,上班又忙碌,以后还免不了有需要你帮衬的地方,一顿便饭你都不肯在我家吃,以后有事儿我都不好开口了。”
赵小燕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脱就显得太虚假了,王青青干笑了两声:“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个啥,跟我你就用不着客气。”赵小燕携着王青青的手把她带进东配房:“我们家那口子一会儿就回,我先把菜洗了,等他一回来咱就下面。”
东陪房里也是个厨房的样子,靠墙的地上摆着一个大箩筐,赵小燕一指箩筐:“喏,这就是我们家小子,可淘气了。”
箩筐口朝上靠在墙角,王青青过去一看,大箩筐里满满装了大半筐小麦秸秆,一个胖乎乎的娃娃仰面躺在麦草上正自顾自咿咿呀呀哼哼个不休。
“这胖娃娃可真喜人。”王青青把孩子从箩筐里抱起来掂了掂:“你这奶水真好,这孩子可是不轻呢。”
提起孩子,赵小燕极高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可不是么!太能吃,九个月了,一天奶都要喂上五六顿,大人吃饭,面条也好,糊糊也罢,就没有他不吃的。”
“能吃好啊,能吃是福,吃得多了长得高,长得快。”王青青把怀里的孩子往上颠了颠,对着小孩儿极认真地问道:“是不是啊?小宝儿?”
可能是因为被托儿所阿姨带惯了,孩子并不怕生,对着王青青笑得极灿烂,嘴一咧,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王青青揪起孩子胸前用别针别上去的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转而对着正在剥葱切葱花的赵小燕道:“小燕,娃儿这手绢,可不能用别针这么别着,孩子大了,手脚利索得,万一哪天他小手捞摸着了,再扎着他可就不好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可真是,这孩子捞到啥都爱往嘴里塞。”赵小燕一脸后怕的表情,两步过来把孩子胸前的别针给取了,取了别针,她又一脸愁容地把手绢掖进孩子的棉裤背带里:“这要是不给别着,手绢就老丢。”
“你给他缝在这棉袄上不就得了。”王青青出主意:“也不用缝多紧,两三针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