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皱眉,受不了她这低声下气的语气,“养身子而已,何必挑着饶郡那种土地方?届时连块蜂蜜糕都没人帮你做。”

钟华甄垂眸不说话,心想她若是出门享清福,确实不必挑饶郡,但现在情况特殊,饶郡一路往西南下,走的是官道,带足侍卫,安全不必担心。

她要防的,是自己流掉孩子的事泄露出去。

钟华甄身形的纤细柔弱总是让她极异引起旁人怜惜,就算犯错,连长公主这般对她严厉的人都会叹口气,原谅她。

但她从不在李煦面前摆这种示弱姿态,李煦讨厌这种行为——如果是男子做,有失男儿风范,要是女子这般行径,则是矫揉造作。

“我倒是从未见过你这样任性的,”李煦突然捏她的脸,“行了,我准你去,摆出这副可怜模样做什么?出去是可以,但不能是现在,一个月后再去,京城不太平,最近也少出些门,记得回去找理由同长公主说一声,让侍卫加强巡逻,如果有人抓你做人质,我到时肯定不会管你。”

钟华甄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意思,“是……大司马要做什么?”

“京城冷得比别处快,等再段时日就该入冬,兵弱马弱,虽不是打仗的好时机,但从京城内反,却比其他时候要容易得多。”

钟华甄微攥紧衣袍,她看着李煦神色。

李煦手搭膝盖,比她想得要镇定得多,他道:“保守估计一个月,大司马对长子疼爱有加,想必是一直把郑邗遇刺的事归结到我身上,可惜动手的不是我,我没掺和。不过宋之康的死确实和我有些关联,是外祖父动的手,为的断掉他们运兵器的转线,没料到宋之康还是别人的探子。大司马早就有反心,就算知道此行之险,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时间越拖,他越不利。”

钟华甄问他:“你可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你难不成还担心我会失败?”李煦挑眉,“放心,就算我败了你也不会有大事,旁人还不敢拿你们钟家怎么样,你只要待在家里就不会出事。”

钟华甄摇头道:“我不觉你会败给别人,但谁也不会是省油的灯,如果有人暗算于你,防不胜防,我有些担心你。”

她前世从小就被送离京,对京城的事了解不多,就算真出了事,传到她那里时也早就是最后的结果。

钟华甄对京城何时起争斗没什么印象,何时息平定更加不知,她只隐隐约约听过太子被人暗算,留下难以根治的旧疾。

李煦皱眉道:“就算你再说好话来讨好我,我也不会允许你现在离开京城,太危险,去吃你的东西,别回去半路吐马车上。我一只手不能喂你,自己吃小心些。”

钟华甄扶额,她又不是没学会拿筷子的小孩,是他自己总抢着往她嘴里塞东西。

……

钟华甄来东宫是打算探望李煦受伤是真是假,结果从他这里白蹭一顿饭,还打听到了一些内部消息。

李煦不会骗她,他的性子,要么说,要么不说,不会含含糊糊给她编个理由搪塞。

可李煦要怎么应对,钟华甄着实有些想不透。

大司马武营三万人驻扎在西郊不远,太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来得及向别人借兵。

她从前不在京城长大,也不知具体到底发生什么。唯一的结果,也只有李煦是胜者。

钟华甄回自己屋子,让南夫人帮她换身衣服。去东宫一趟着实疲倦,应付李煦本久不是一件普通事。

南夫人连忙帮她松了束胸,见到雪白肌肤上的红痕时,心疼道:“再这样下去,怕是会伤身子。”

“没什么大事,”钟华甄慢慢松了口气,穿上里衣,“最近总嗅不得太重的味道,在东宫时差点就吐了出来。”

也只能庆幸她的身体一向差,暂时露不了马脚。

南夫人给她换上套宽松的衣服,又披上大氅说:“世子今天出去匆忙,虽没人同长公主说,但长公主若是问起,这也瞒不了。”

钟华甄颔首道:“我会和母亲说,刚好有事找她。”

她顿了顿,拢住大氅问:“南夫人,若我在京城再待一月,之后再去饶郡喝药,你觉如何?”

钟华甄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就算是一个月后,也才不到三月。

南夫人犹豫一会儿,像是也有些摸不清。孩子自然是月份越小打,对身子越好,拖得久了,就难办得多。

但钟华甄身份特殊,比起贸然喝药,精心准备一个月,看起来确实要好上许多。

“世子最好还是尽早,这事难以说准。”

钟华甄叹了一声,即便她再怎么想早,李煦不让她离开,她也走不了。

他今天那副样子,肯定有事瞒着她。

“世子记得昨天装药的香囊放哪了吗?”南夫人突然想起件事,“老奴今天在屋子里翻找半天,没见掉哪了,问昨天进过屋的小厮婢女,都说没见过。”

钟华甄身体差,从小就佩戴药香囊,里边装养身补体的药,药气养身。昨天更衣换下后没注意放什么地方,南夫人找到现在都没发现。

“可能不小心落别处了,”钟华没放心上,“重做一个便是。”

南夫人又有些心疼:“那可是世子从小带到大的。”

第26章

钟华甄离开东宫没多久, 李煦便让侍卫去秘密请几位大人过来。

寝殿中气氛有些压抑,郑总管前来奉茶时轻手轻脚, 不敢打扰。

张相是太子外祖父, 礼座一旁,其余几位大人对面而坐, 伺候的太监婢女都退了下去。

李煦脸俊神朗, 披一件外袍, 受伤的手收于袖口之下, 隐隐露出一截白纱布, 他面色沉稳, 道:“本宫对外宣称受了重伤,不能外出走动, 剩下之事, 就有劳诸位多费心。”

房中几个大臣平日都是端方持重之士,受太子敬重, 听他的话便起身回礼道不辱使命。

李煦抬手让他们坐下,说:“今日不必拘谨,回去坐着吧。”

他们谢恩,坐了回去。翰林学士许几勋看了眼张相, 出言问:“以殿下武艺之高,因何缘故会在妓坊那种龙蛇混杂之处受伤。”

他们来之时便有人把来龙去脉说清, 太子在习武一事上天赋极高, 教武的将军都说他握剑便知剑性, 天纵奇才, 没道理会被发现受伤。

李煦道:“大司马昨晚在妓坊处理事务,本宫探查到军事布防,正打算离开时,掉了身上物件,被人发现刺伤。本宫想不如顺势一掷,让郑家这段时日的目光盯紧东宫。”

“殿下此举有些冒险,”张相开了口,“大司马非鲁莽易欺之辈。”

“大司马疑心最重,”李煦清楚,“他筹谋多年,小心谨慎,东宫没有任何异动,反而会让他起疑心。他知道我们扛不住,会向外请兵,青州过远,救不了近火,此时向豫州求兵,大抵会被拦信,故对守门的侍卫要多加防备。”

张相与大司马同朝为官几十年,也算了解大司马的想法,知道李煦所说并没有错。京城底下能点出来用的兵士不过五千,应对西郊三万精兵吃力不讨好。

“这不难,”张相恭敬回,“老臣前段时间离京吊唁好友,特地暗中派人以尉迟老将军的名义去豫州请于刺史调兵两万,于岩于刺史是刚正之人,早年起便立志报效朝廷,这些年虽病痛缠身的,可如果知道京城有难,会为殿下解难。”

“豫州不远,无论何时调兵遣将都太过明显,有被发现的可能,不如让他们先盯住东宫动静探动静,”李煦靠着床,语气平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旁的参政刘章和开口:“大司马发妻早逝,他尤其疼爱长子郑将军,有什么给什么,但郑将军那伤势,应该是救不回来了,这不乏是个好时机。”

大司马长子乃发妻郑大夫人所生,郑大夫人三十离世,大司马痛失爱妻,对唯一的儿子宠之又宠。

李煦一向觉得为个女人丢失原则实乃懦夫之性,上不得台面。

“大司马不会让人接触到郑邗,”李煦只说,“京郊的御林军官员不可信,京城內的也不能大动,京兆尹周吝惯来是个两面派,提防不可缺。大司马同样谨慎,不会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届时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以防出现问题,父皇那边,也有劳几位大人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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