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莫名其妙摆了个华尔兹定格的姿势。
“……”四目相对,傅蓝屿无语片刻,迅速直起腰来,“谢了啊。”
乔云铮似笑非笑,语调挺温柔:“不谢,保护蓝妹是我的责任。”
“你倒是不需要强行给自己增加责任。”
傅蓝屿搓了搓被麻绳磨得生疼的掌心,躬身贴着墙壁,缓步朝庭院的深处摸索而去。
谁知还没走出几十米,忽听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像是有谁朝着这边来了。
她忙朝身后的乔云铮摆手暗示,乔云铮立即会意,两人一起就近伏倒在郁金香花丛里,借用茂密的花与叶掩盖身影。
傅蓝屿悄悄抬头望去,见来人正是威廉管家,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一路向前疾走,行色匆匆。
由于庄园里弥漫着雾气,他并未注意花丛里还躲着人。
她始终将左耳紧贴地面,凝神细听。
“好像……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两人没敢轻举妄动,又等了好久,直到管家沿着原路返回,从正门进入了古堡。
傅蓝屿听到落锁的动静,门又被锁住了。
“走。”
她将后.
庭溜达了个遍,也没找到刚才那声音的来源,正疑惑间,忽觉乔云铮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那片花丛不太一样。”
同样都是郁金香盛开的地方,他所指的那一片花丛,仔细辨别,依稀可见里面多了几支黑玫瑰。
两人靠近前去,小心翼翼拨开花枝,看见黝黑湿润的泥土中央,有一方生了锈的地窖。
“就是这。”
方才的金属摩擦声,原来是打开地窖的声音,如果不认真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地窖没有上锁,大概是管家离开得比较匆忙,忘记了。
乔云铮单手掀开地窖的盖子,纵身跳了下去。
傅蓝屿紧随其后,落地时只觉一股子腐朽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嗅觉灵敏,险些没一头栽过去。
“……把灯点了。”
正好乔云铮爬窗户前,将一盏油灯别在腰间带下来了,此刻点了灯,转着圈的照亮四周。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两人的表情都挺凝重。
在这不晓得建了多少岁月的昏暗地窖里,无数具年轻女孩的骨骸堆叠成山,犹如狼藉的乱坟场。
每一具骷髅上,都钉着一枚银制的十字架,十字架顶端锋利,深深没入头骨。
依据西方某些巫术的说法,这样做能使枉死的冤魂被永远困在此处,无法得到解脱。
而最上面那一具尸体,明显是新死不久,皮肉犹存,只是血已经被放干了,浑身小洞像筛子一样,脸部也变得枯槁狰狞。
但从那两条麻花辫,依旧可以确定,她就是昨晚被选中献祭的女生。
她额头也钉着十字架,八成是刚才管家来钉的。
替伯爵夫人善后的工作,忠心的管家做得轻车熟路。
每当有一位少女,为了伯爵夫人永葆青春的愿望而牺牲自己,她们最终的归宿,就是这里。
乔云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向前走了两步,用油灯仔仔细细照了一下,那尸体旁边的另一具骨架。
在骨架僵硬紧握的手里,隐约透出一点金属的光芒。
是枚钥匙。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将钥匙从骨缝里夹了出来。
“蓝妹,通关线索找到了一件。”
傅蓝屿凑过来细看,顿时得出结论:“跟五楼
铁栅栏上的锁孔一致。”
“我们先回去,免得待会儿管家想起地窖没锁,会再回来。”
“好。”……
果然不出乔云铮所料,在两人一溜小跑回到原地时,就见威廉管家出了古堡,正气势汹汹朝地窖方向走去,仿佛要找谁兴师问罪。
乔云铮顺手往傅蓝屿脑袋上一按,两人再度伏倒在郁金香花丛里。
“他觉出不对劲了。”乔云铮低声道,“很难说他待会儿会不会到处搜查,我们得尽快回房间。”
傅蓝屿抬头瞥了一眼,目光忽而变冷。
“……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三楼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人重新关上,先前系在窗框的麻绳也不见踪影。
布满青苔的石墙空空荡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人想要搞死他们。
*
傅蓝屿和乔云铮走不了正门,也不可能徒手攀爬上去。
前往察看地窖的威廉管家,分分钟就会折返回来,到时如果发现两人在这,后果不堪设想。
傅蓝屿坐在郁金香花丛里,面无表情开始挽袖子。
“不知道古堡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还是说我们待会儿绑了管家直接闯进去?”
“也不是不可以。”乔云铮也是个亡命徒,对她的大胆创意完全赞同,“反正只要蒙住管家的眼睛,他也未必猜得出我们具体是谁。”
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将设想付诸实践,忽听从四楼方向,传来了熟悉女声的呼唤。
“蓝蓝,乔先生,这里!”
傅蓝屿猛一抬头,见白笙正扒在房间窗口,朝两人焦急摆手。
她飞快打了个手势,简洁提示:“床边的柜子!拿绳子!”
事实证明,白笙小姐在关键时刻是很聪明靠谱的,闻言立刻就从柜子里找到了麻绳。
片刻,麻绳顺着古堡外墙垂了下来,垂到了两人面前。
“快,你先上。”乔云铮拍了拍傅蓝屿肩膀,“我们得抓紧时间。”
这无异于争分夺秒,跟从地窖折返的管家比拼速度。
尽管傅蓝屿平时只要不穿越,始终坚持运动,跑步游泳攀岩射击都练过,但外墙的青苔太过湿滑,缺乏着力点,要完全依靠臂力爬到四楼去,还是有几分难度的。
她冷不防脚下没踩稳,身体
下坠,险些把紧随其后的乔云铮给砸下去。
幸好乔云铮反应迅速,单手拽紧绳子,另一只手把她又向上托了半米。
“蓝妹,当心点。”
“谢谢。”
白笙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使尽吃奶的力气,连拉带扯,总算把傅蓝屿扯进了房间。
乔云铮随即双手撑着窗口纵身一跃,动作矫健,稳稳落地。
就在三人急忙将麻绳收回,重新关上窗户的瞬间,傅蓝屿看到面色阴沉的管家,已经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一次,管家甚至还留心检查了附近的郁金香花丛,可想而知,如果她和乔云铮一直躲在那里,迟早也要被发现。
真是千钧一发。
她闪身躲在窗帘后面,避免与管家对上视线,总算松了口气。
“笙笙,你怎么知道我俩在楼下?”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便趴在窗户那看看,结果发现你俩正藏在花丛里。”
“我俩是用绳子从三楼房间爬下去的,可回来时绳子已经不见了,差点被管家逮个正着。”
白笙想了想,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发现你俩出去了,而且还进了乔先生的房间?”
这批玩家里,竟然还有会撬锁的技术型人才。
“对方不仅发现我俩出去了,还向管家告了密。”
否则管家不可能这么气势汹汹地折返,明显是要将违规分子抓个现行。
白笙气得一拍桌子:“这也太王八蛋了吧!”
“这是个生存游戏,谁都想活着,如果告个密就能轻松淘汰两名竞争者,何乐不为呢?”
“那……你觉得是谁?”
傅蓝屿沉吟了一会儿。
“要看见我俩出古堡,房间窗户必定要与我们在同一侧——我没记错的话,二楼的三位男玩家都住在另一侧,且集中在靠楼梯的位置,视角狭窄;三楼住在这一侧的,有乔云铮、程序员、刀疤男和那个又黑又矮的男玩家;四楼就只有咱们俩,以及小金。”
白笙恍然:“噢我记得,又黑又矮的那个是小金的目标对象,今早还被秃头程序员泼了一身牛奶呢。”
傅蓝屿点点头:“刚才我进乔云铮房间时,看到小金也进了黑矮男的房间。”
“……那他俩的嫌疑也太大了!”
“但
现在没有证据,我无法保证一定是他俩。”
“要确认猜想倒也不难。”沉默半晌的乔云铮,此时微微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对方发现我们没被管家逮住,平安回来了,肯定还会有下一步计划,我们只需要先发制人,就能预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