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给她的,只多不少,却也至所珍贵。
思绪如丝如缕般延展在黑暗的房间里,没一会就被手机亮起的屏光抽了回来,是许阑珊给她发了条消息。
【吟吟,我和辅导员交流了下,下学期我直接走出国班。】
【学校和你的不一样,但只隔了个城市,飞机几小时能到。】
俞吟看了眼信息的时间,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拨过去的电话,也是只嘟声一下就响了起来。
许阑珊那边很静,除了平稳的气息声,俞吟半天都没听到她说话,索性先开了口:“学校都已经安顿好了是吗?”
“嗯。”许阑珊言简意赅,却也透出了嗓音的沙哑,“我等下周学校报道完再走。”
俞吟刚想接话,就听到许阑珊欲言又止的话音,只耐心地等着她出声:“这几天,你见过他没?”
俞吟本想替季湛把上次吃饭说的话转达,但想想又不由停顿。
季湛好像就是吃准了许阑珊会联系俞吟,才刻意喝得稀里糊涂时,借酒劲撒火留了句话。
“要走就走远点,都走了才最好。”
这样的话要是真给听见了,估计还会加重裂缝。俞吟叹了口气,只避重就轻地说了下季湛的状态。
“被工作和酒局支配得没一点闲时,没见他笑过,酒喝着喝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另一头的许阑珊听得认真,一直没出声。
俞吟一旦不说话,静下心侧耳倾听,就无例外地能听到沿着电话线似有若无地传来的那点抽噎声。
到头来,两个人都放不下。
无言间,俞吟静静陪着许阑珊。
许阑珊不是个喜欢和别人说心事的人,朋友也没交几个,人际处得一向疏远。这次感情出了问题,她大概率还是憋在了心里。
家人都在济连,孤独的根也无疑会落在济连,却没想感情的枝叶被她折断在了津海。
许阑珊是如此,季湛又何尝不是。
大家似乎都没想过季湛有生之年能被感情中伤,惊讶之余也摸不透他的状态。
一到白天,他就拼死了工作,而华灯之下的夜晚,他从分手的后一晚开始就拼命了喝酒。
像是不把命当回事。
照他这样透支,不超一个月,身体肯定出问题。
可季湛这人,平时看着懒散没个正形,这回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不让喝还上脾气。
大家没办法,也就随他去了。
感情的挫败,解铃还须系铃人。
俞吟记得老太太看电视剧的时候说过,人只有伤心到了极致,才会左边眼睛先流泪。
而那天的聚会,她第一次看到季湛哭,就是这种景象。
许久之后,许阑珊才清过嗓子,再平淡不过地接上了话,“嗯,都会过去的。”
随着话落,落地窗外的那抹昏黄路灯,像是顷刻间断了主源,熄得干净彻底。
电话挂断,天地只剩沉寂。
-
南苑定期有阿姨进家收拾,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
一别一个月,俞吟再回去时,居然感觉熟悉又陌生。
这个家,说穿了,她只是借住,但现在这样住着不走,好像也不是个道理,就想着抽空回家的时候和家里交流一下这件事。
而段言青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没刻意多说。
回家后休息的那两天,俞吟和许阑珊见了一面。
一向不化妆的许阑珊,那天粉底扑得很厚,试图掩盖一系列的憔悴样,全程两个人也只说些开心事。
季湛的名字像是成了禁。忌话题,没有一字扣住。
两个人晚上又一起看了场电影。
像是刻意为之,许阑珊特意挑了场喜剧电影。
在所有人放肆大笑的时候,俞吟透过渐亮的屏光,用余光看到了许阑珊偷偷用指尖擦过眼角的动作。
细微却难掩脆弱。
就算是这样,许阑珊还在迎合大众,跟着笑场。
只看样子,她始终开朗,就像回到了认识季湛之前的那个她。
俞吟看得心疼,而终究找不到安慰的切入点。
寥寥几言后只能作罢。
直到最后分别的时候,许阑珊还一如之前那样,冷淡地开着玩笑:“我可在国外等你了,赶紧来。”
俞吟笑着说好。
不出几天,学校开学。
宿舍楼栋再搬的当天,俞吟收到了许阑珊发的消息。她要上飞机了,特意和俞吟说一声。
彼此关心了几句后,俞吟回话作为结尾。
【一路平安,到了联系。】
如期地,俞吟也很快接到了学校间交流后的反馈。
她作为优秀代表被选进了交换生的名单里,去普斯大学进行一学年的学习交流。
做出国准备的时候,俞吟接到了辅导员的消息,说是学校想让她作为领首,给低届的学生做些法翻及大赛方面的演讲。
没多想,她直接答应了,好在先前的资料还保存完好,做起演讲稿也是上手得顺利。
周末晚上的书房。
俞吟洗完澡,在书房里给小猫抓痒,而段言青还在桌前处理一些工作。
隐隐之中,她总能感觉到段言青投过来的眼神,直勾勾的,不带任何一点掩饰。
给人感觉有点奇怪,却又一下子形容不上来。
好几次后,俞吟没能忍住,看了眼演讲稿后,边念着边抬了头。
两个人的视线正好隔空撞上。
没来由地,俞吟一恼,瞪了他一眼,没给好气,“你这哪是在认真工作。”
段言青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文件,佯装认真工作的模样,勾了笑:“不是你在看我?”
“......”
俞吟气笑了,抱着小猫坐回沙发上,埋怨道:“哪有你这样乱污蔑人的?”
段言青饶有趣味地应声,一时有了聊天的兴致,索性把文件合上,低了点下巴示意,说得简洁:“过来。”
“干嘛?”俞吟虽然嘴上不情不愿,但不过三秒还是走了过去,装得凶狠狠的,“有事快说。”
段言青简单指着手机,把她再拉近两步,“拍个照。”
俞吟愣了下,下意识抓了抓脸颊,“拍照干什么?”
“还没认证过。”段言青偏头,解释了句,“上次听他们聊天,我发现朋友圈太空了。”
“......”
俞吟其实懂他的意思,但就是想逗逗他,一本正经地摆手,皱眉说:“你这都超时了,才想起来啊。”
段言青听得眉心一跳,挑眉反问:“超时?”
“是啊。”俞吟毫无根据地再添了句说法,“这都是前两个月做的事,你不合格,我要pass你。”
段言青好笑看她,扬腔就是一句调侃:“原来我们枝枝不只是脾气大,胆子也挺大。”
俞吟被说得耳根子一红,也不清楚他这是夸还是损,还是没耐下性子。
“反正我不拍,要拍你自己拍。”她没面地摆了摆手,都不等他回应,就打算转身离开。
而脚刚迈出一步,腰间就上了股向后的牵引力,不轻不重,温热带痒。
下一秒,俞吟就被段言青一把拉了回去,不偏不倚地侧坐在他的腿上,身子近得能羞人。
俞吟不争气地抿了下唇,腰身被段言青的手臂搂住,想要起身都没成功,反倒被束得更紧。
双手被带得搭在男人宽阔的肩上,动作瞬间暧昧。
对视了十几秒后,俞吟还是挣脱不开,只能气急败坏地使劲捶了下段言青的肩膀,语气不失抱怨:“你快放开!”
段言青吃痛地弯了下身,但手上力道不减。他直起身子,抚了下她的后背,装模作样地安慰。
“听话,拍完就放开。”话说得像在哄孩子。
“......”
什么时候。
这个人这么会谈条件了。
俞吟实在熬不过,几句话就被哄得服服帖帖。没一会,她消了脾气,抱着猫咪陪他拍完了几张照片。
可直到拍完,段言青都没有一点要放开她的意思。
俞吟连连拍着他的手臂,扬声提醒着:“说好放开了。”
“不急。”段言青笑着换过手机页面,“上传看看。”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俞吟索性手勾着他的脖子,看他操作。
但她实在没料到,段言青会在图片上面配上“一家三口”四个字。
俞吟:“......”
不出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