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交管部门怎么让超载的车上去了,而且超载的司机找到没,一般来说,做了独柱墩的桥肯定都是有原因的,不然谁不想安全些,承重强一些,一般这种药要挂限制车重的。”
冬青学姐估计也密切关注着,因为网上的某些言论,这段时间也气得不轻。
她还没开始问,那边已经连同解释带着吐槽,一连几串语音,冬青还没来得及消化内容,就先道了谢。
学姐气消了,语气平和不少,语音转变成文字:「怎么想到问这个?」
冬青犹豫了会,输入:「有个朋友是负责人。」
「那可真是惨,背锅,现在网上都骂疯了,你叫他别看那些傻/逼的评论,容易抑郁。」
「嗯,谢谢学姐。」
「没事,谁都不想遇到这样的事,你那个朋友也是…」
学姐的话没说完,冬青退出聊天窗,打开裴即白的对话框,盯着出神。
「你还好吗?」冬青输入又删除。
「你没事吧。」第二次删除。
几番纠结,冬青最后放下手机,再次打开微博。
作者有话要说:3
第59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这次没再纠结, 点开关于他的热搜。
理智告诉她不要去看,感性又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就看一眼,
她猜测到他可能会受到一些不堪的言论, 可她像失了智般, 打开了热搜。
热搜里是段采访, 裴即白出镜了,没有她想象的糟糕, 整个人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冬青点开采访视频,只看见字母, 找任绯借了副耳机,塞进耳朵里, 裴即白的声音钻进来。
一如既往,冷静,清冷,不像捉弄她的时候那般, 带着几分调笑。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手屈起,凑到嘴边, 下意识地啃咬,这是她一直没改掉的坏习惯, 遇到事, 就喜欢啃手, 从啃咬食指上的那个茧,到现在的关节,她尝试戒掉,却只是徒劳。
就譬如对他的关心,是瘾, 戒不掉。
裴即白面对镜头显得有些严肃,脸上看不出喜怒。
冬青觉得他是疲惫的,能从他的双眼里看到红血丝。
这段时间,他应该没有休息好吧,回国没几天,紧跟着她奔波。
看着现在的他,她想到了那天陪她坐公车的那个他,心底有些难过,没原因的就是难过,非常难过。
记者问了他几个问题,问得比较犀利,他没有显示出不耐,一点点也没显示出。
他眼神坚定地看着镜头,解释了这件事情的大致原因,也说明了主要原因是超载造成的。
媒体总是更爱煽动舆论的,他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带,裴即白许是猜到了他的意图,语气沉下几分。
“有些事不是我这边可以公布的,我只能说的是我们这个桥的架构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这个桥的设计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我们不能去否认他...”这话说得带着几分笃定。
冬青隐约觉得他接下来还有话没说完,可能是被剪断了,最后只留下他承认这个桥确实存在设计不合理。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认识的裴即白不会是话说到一半就不说的人,他能说出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就一定会找出不合理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认识的裴即白,是一个认真负责,凡事都要做到极致的人。
她用力咬着下唇,按耐住心底烦闷,端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边,杯里空空如也,她拿着杯子,蹭地一下起身。
任绯被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着她,看到她冷清着脸,嘴巴张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没开口,看了她几眼,别过头,没搭腔。
冬青站在茶水间,灌了几口凉水,又拿着空杯子走出去,走到一半,看到杯子上沾着水滴,倏地转身,又往茶水间里钻。
她是去接水的,那瞬间,她忘记自己究竟要干嘛。
她觉得自己状态有些不对,像是陷入了一个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端着水再回来,她点开了那个采访下的评论。
几乎没什么意外,印入眼帘的,点赞数最高的是几条恶评。
「瞧他那风轻云淡的脸,感情死的不是他家人。」
「自己都承认有设计不合理了,还洗什么洗,自己都不能否认了,好意思说架构没问题,又当又立,呕。」
「有什么是不能公布的,现在不都透明办事事项了吗?还不能公布?想隐瞒什么?」
「就是,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吗?把图纸摆出来啊,几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这个人,中建四局,好像姓裴,官网有信息。」
「人肉他啊,就是他害死了几条生命。」
留言越看越不堪入目,有几条甚至开始侵犯个人隐私,冬青只觉得有一股血液往脑门冲,她眼前开始泛黑,闭上眼才缓和不少。
她想是她太过代入裴即白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要想开,不要看评价,不要看评价。
当自己是旁观者的时候,人是可以理智的,当下,冬青明显不是这样的状态,
她心底有一股怒火被点燃,抽出键盘,在几条评论下回复:
「你知道什么?这桥又不是他画的,他只是个负责人,害死几条生命?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别人也只是讲述事实而已,什么叫又当又立,媒体只会把你们愿意看的展示出来,遇到这种事情之前,你们能不能先去查一查专业知识,再来指责别人,图纸就算放出来了,你们又看得懂吗?人要懂得辩证地看问题!」
手敲打键盘,一句长长的回复跟在第一条恶评下,手握着鼠标往下滑了几滑,有种石沉大海的感觉,这段话,被淹没在其他评论里。
冬青被一种无力感包围,它们肆意地吞噬她。
她拿过手机,犹豫很久,没有播出电话,考量再三,她给裴即白发了条讯息:「我回来了。」
那头没有回,她又说:「你想什么时候吃烧烤啊。」
依旧没有回,冬青猜想他应当在忙,放下手机,电脑停留在微博页面,显示有几条评论。
冬青打开,是对她那条长评的回复:
「快看,立刻就有人来洗了,国企恶臭。」
「不会是本人吧,真恶心。」
「希望死的人是你们家的,看你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人总是这样,仗着网络的保护色,肆无忌惮地说些最恶毒的话,也无所顾忌地轻飘飘地把“希望死的人是xx”挂在嘴边。
网络背后的人,真的很奇怪,他们可能就存在于你身边,可你却不知道。
他们这个虚拟的阵地,辱骂世界,叫嚣上帝,毁佛谤祖,睥睨天下,却不敢骂隔壁正在装修的邻居。
冬青是个俗人,她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和一个陌生的人,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争辩着一件事情,到最后心生疲惫,最后她放弃了。
她没有再回复那些留言,因为她发现,没有用的。
他们都不认识裴即白,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尝试讲述事实,却发现那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知道的真相。
她觉得自己很傻,这个年纪了,还要同人在网络这个虚无缥缈的地方争辩,可她又不后悔,因为她认识的裴即白,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她不想看到那些人,说出那样的话。
她关掉页面,觉得整个人遁入困境中,太阳穴跃着疼痛,她揉了揉太阳穴,尝试缓解不适。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喂。”她闭着眼,没看来电显示,接通,语气还沉在网上的那场闹剧中。
“怎么了?”那头的人,声音带着笑意。
冬青有些恼怒,她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生气,转念一想,他可能根本就没看到那些言论,而她也不可能主动将那些恶意的,扭曲的语言告诉他。
她头仰在椅背上:“有些累。”
“昨晚回来的吗?”
“嗯,太晚睡了。”
像老友般,这样没有隔阂与顾忌的聊天并不多,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却又心照不宣,享受着这种氛围。
“烧烤最近可能吃不了了。”那裴即白这通电话的缘由,明显是特意同她来解释的。
“怎么了?”冬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头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又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