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认真解释今天李霏雪口中的悠悠的,但他没想到冬青会拒绝。
“没什么想要问的啊,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陈楠钦沉默了会,问:“关于悠悠,你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前方绿灯转红灯,冬青将车速放缓,一脚刹车踩下去,稳稳地停在斑马线前:“谁都不想被知道的过去不是吗?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对我说的,我能理解。”
陈楠钦偏头看着她,冬青侧脸正视他,陈楠钦突然笑了,无可奈何地说道:“冬青,我为什么觉得你心里是空的,每次我想要越界,你就浑身长满刺。”
冬青缄默,陈楠钦也不开口,电台主持人正用尽浑身力气安慰着那个哽咽的女生。
静默中,红灯绿了,冬青正视前方,踩下油门:“你不也一样吗?”
陈楠钦怔然,没过多久就明白了冬青的意思,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他开口想要解释,却被冬青打断,“从一开始,你就是想找个适合的人,而我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出现,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
冬青残忍地剥开他们之间的遮羞布,真相并不丑陋,它只是成年男女之间的常态。
车开得很平稳,冬青的声音不急不慢,“爱情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所以没必要去问不是吗?”
陈楠钦收回自己的视线,声音也不似往常那样上扬,像是陷入一种迷惘:“原来你看出来了。”
冬青:“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这么明显吗?”陈楠钦心情低落了不少。
“也不是,”冬青抿了抿唇,“可你身上很多习惯,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她犹豫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出口,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知道。
“好几次你开心的时候,回头看着我的时候,叫错过人,你自己也察觉到了,会立刻改口,虽然你很小心翼翼,可我真真切切能感受到,你叫的不是我。”
陈楠钦仰头靠在椅背上:“你可真可怕,原来都被看出来了,还有其他的吗?”
“我不吃海鲜。”冬青用旁观者的角度,讲述着这段时间里她看到的,听到的,却当作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喜欢粉蓝色,我也不喜欢桔梗,可是你...”
她话没说完,被陈楠钦打算:“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路周边都是些花草树木,两旁密密地栽了圈油杉,一片初秋的清月,升过高大的油杉,斜斜地挂在高空。
“我是不是很可笑。”陈楠钦突然问。
“嗯,很可笑。”冬青回答,“我们都挺可笑的。”
这句话之后,俩人都选择了缄默不言,谁也没有资格去责怪对方。
下车的时候,陈楠钦打开车门,回头问了句:“是不是裴即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冬青却听懂了。
她点头,回答道:“曾经是他。”
“那现在呢?”
“我也不知道。”冬青嘴角那抹笑,挂着无奈。
陈楠钦不再追问,冬青拔出钥匙,想要下车,陈楠钦制止道:“车你开回去吧。”
冬青执意下车,锁好车门,追上已经迈出几步的陈楠钦,从口袋里抽出他的手:“我打车就好了。”
陈楠钦回头,俯首看着冬青:“我以为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冬青抽回手:“好好休息,泡杯茶解解酒,这个酒容易散,明天头痛的几率应该不大,我走了。”
她转身,陈楠钦站在他身后,喊了句:“冬青,一起向前走吧。”
冬青步子顿住,没回头,而是举高手,冲他挥了挥。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冬青到家时, 时针指向11,分针停靠在3,23:15分, 马上就是午夜时分。
任绯早几天搬回了自己家, 到家后,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些年她胆子越来越大, 加班到凌晨也经常是孤身一人打车就这么回来了。
冬昌明最开始知道这些事时,直呼不行, 女孩子这么晚回家多危险。
久而久之,冬青也就学会了隐瞒。
她在玄关换好鞋, 本想给冬昌明打个电话,他们自上次说不上愉快的聊天之后,有段时日没聊过了。
她就算打电话回去,也是跟林清聊几句。
琢磨着时间, 冬青觉得还是中午打更佳, 不要身上又要多个熬夜的帽子。
想通之后,原本已经拿在手上的手机重新搁在桌上。
她走进房间打开空调, 在衣柜里翻寻睡衣。
门口传来阵急促的敲门声,冬青的手顿住。
这么晚, 还有谁会找她?
她没理会, 也没出声, 门口的敲门声变小却没停,冬青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拿起手机。
猫眼坏了有段时间,她一直觉得是小事,没太在意, 现在这个时间点,门口诡异的敲门声,她突然觉得坏掉的猫眼还是得修一修。
敲门声由小变大,冬青手里攥着手机,打算拨打物业的电话,嘴里喊道:“谁啊。”
门外的敲门声渐渐消失,冬青胆子大了些:“是谁。”
物业的电话已经打出去,放在耳边,听着“嘟嘟”的声音。
“冬青,是我。”声音因为防盗门的阻隔,变得失真。
冬青还是听出来了,是裴即白。
电话接通:“喂,物业。”
冬青:“不好意思,摁错了。”
那头静默一下,语气不太好:“好的。”
冬青抿唇,将电话挂断,打开门。
确实是裴即白,身上还穿着今天那件黑色的T恤,却隐隐能看得出一丝狼狈,额前的汗将头发打湿,黏在额头,脸色有些发白。
眼神却闪烁着某种热切而又坚定的光,冬青手握在门把手上,人站在门口,没有放他进来,反问:“有事吗?”
裴即白抬起垂在身侧的手,递给她一个盒子:“答应给你的礼物。”
冬青视线从礼物盒上挪到他脸上:“这么晚,你就是来送这个的?”
她没想过,他说得晚些,真的是晚些,更美想到他会深夜到访。
“其实不止是为了这个,”裴即白盯着冬青的眼睛,冬青隐隐约约感觉他有话要说,她想要制止他接下说的话,却没拦住,“我想问你,我在你心中,真的已经被宣判死刑了吗?”
他询问的声音很低沉,冬青心脏像是被什么撞击一下,嘴唇动了动,装作什么都没听懂地问:“什么意思?”
裴即白单手撑着门框,整个人告别了过往的那种沉寂,有什么像是要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冬青有些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
“冬青,我还有机会吗?”楼道的光线由黄渐渐转至虚无,最后剩下一片幽暗,屋内的光,映在裴即白的脸上,她能很清楚的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期盼、害怕、懊恼,多种情绪揉杂在一起,组成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复杂的裴即白。
冬青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眼前的裴即白明显是有备而来,他没有等冬青开口,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许会对你造成困扰,可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
他眉头皱起,接下来的话声音明显低沉,掺杂着试探,“我不想让自己再因为错过你而后悔了,冬青,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所以不必觉得困扰。可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它隔了十年我没能说出口,在我心底发酵,成了一个巨兽,困顿着我,我知道自己温吞又自负,可我真的不想又再一次错过你。”
他眼神清澈,冬青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怔然的自己,“我,裴即白,因为自负,因为自己的懦弱,因为自己的逃避,错过了你十年,所以现状都是我自食恶果,我无力辩驳,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错过,我觉得这句话,我必须告诉你,我爱你,冬青,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
“我没有想过,我回头,你还会在等我,现在的我,只希望你走得不要那么快,让我可以追上你。”
“对不起,冬青,原谅我的自负。”
冬青直愣愣地现在原地,大脑先是一阵空白,紧接着过往的记忆,她试图忘记的,她已经珍藏好的,呼啸而来,将她吞没。
她等呀,等呀,等了好多年,在她二十八岁这一年,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更多的是一种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