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她问。
“嗯。”木乃伊曹应了一声,镇痛泵让他迷迷瞪瞪,昏昏欲睡,他一个激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了。
电梯的灯闪了几下,终于还是灭了。
靓靓按了下紧急呼救键,“住院楼1号电梯忽然停了,派人来看一下。”
“下雪天电力故障,等等哦。”值班的人见怪不怪慢悠悠的回复道。
“还要多久?”
“这个没办法估计,再等等吧。”
靓靓没带手机,乌漆嘛黑的一片,她太累了,也不管地面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来。
成栎也席地坐下。
电梯间一片静默和漆黑。
都一言不发,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成栎打破了沉默:“我后天要回滨海。”
“你下午跟我讲过。”
“我跟院长申请了一周的支援,现在是凌晨,算起来明天就到时间了,我得回去了。”成栎开口解释:“靓靓,我下午想跟你说的话不止这些。”
靓靓转向他,黑暗中看不清人脸,她一言不发。
成栎:“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可以叫别人来,可是因为你在,我想见你,想陪着你,我醒悟的太迟,错过你太多次,趁还来得及,不应该再错了。”
靓靓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呆住了。
“我以前从没想过要找另一半。我母亲过世后,觉得自己亲情缘薄,再加上这些年做医生看过很多不幸和生离死别,失去一个人太痛了,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
成栎轻声笑了笑,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可生活经常会偏离轨道不受人力控制,我们住一起的这两个月,某人跟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妹妹一样却也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她总跟在我身边,叫我成栎哥,现在她蛮力惊人,救人能一下子做一万个CPR,为被撞伤的小孩痛殴开车司机,她还犟驴脑袋认死理不妥协老板,整天想着要调出急诊找个清闲点的岗位。”
“晚上这个颅脑损伤的病人,车祸还让他小肠系膜动脉破裂出血,血库血不够,我们把他腹腔中的血液简单处理后回输到他体内,减少并发症。今晚除了麻醉师,其他人没有办法跳台,也找不到空闲的人手。”成栎说:“我用视频通话找了和平普外的冯易主任,在那个狭小的手术室,开着断断续续的视频,他手把手教我的。分给我的病人在车祸中丢了四分之一的大脑,切除了脾和一个肾,骨盆碎了,他还是幸运的,虽然恢复时间的长,但是活下来了。”
“普外的手术不是我的专业,除了实习的时候看过,已经很久没接触过了,找不到盲肠,找不到出血点,多亏冯主任和现代视频科技,那人捡回一条命。我不会急诊插喉,心肺复苏手法也不正确,我害怕面对绝症病人,看到门诊乌泱泱的人头也会慌。”成栎转过头深深的看她,“我语无伦次了……靓靓,术业有专攻,我不懂的事情一样很多,书本说爱情多巴胺顶多只能维持两年,但得出那些结论的科学家可能都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也许在吃小龙虾的那天,也许在绒布寺的那个夜晚,或者更早在旧金山喝醉酒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只不过我是只胆小、怯懦的井底之蛙,一直没有直面自己的情感。”
“上面的这些话,我从来中州那天,就应该跟你说了。放到现在,是因为刚拿到我六个月的HIV检测报告。身体方面,我平安度过了这一劫。但是程靓靓,感情方面,我领悟的太迟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把错过的补回来?”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闸刀被扳了回去,电梯间里一下子亮了。链条嘎达嘎达的缓缓转动,电梯复工了。
靓靓抬头,看着他的脸,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成栎流露出痛苦、祈求的表情,也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眼神中□□裸的爱意。
门打开,工人站在楼道口,扯大嗓门的叫:“里面有人吗?”
成栎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架担架床,担架床上面躺着一个包成钟楼怪物的病人,他呼了一口气,直起身,正对着床上病人张开的双眼,他拍了拍曹其军的肩膀:“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在跟这位医生表白呢,见笑了。祝你早日康复。”
靓靓挣脱开成栎的手,推起一言不发的曹其军,应了声:“哎,有人,来了。”
头一天晚上虽然天气恶劣,但所幸第二天雪过天晴,太阳高高挂在头顶,中州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和平静。靓靓这天躲了成栎一天,第二天早上,成栎的既定行程是从中州辗转出发去昆明搭飞机回去,再回去之前的这个早上,五点钟,他实在是忍不住的去敲靓靓的房门,小勉在屋里喊:“谁啊,这么早?”
屋内没有声音。
“开开门!”成栎说:“程靓靓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你让我静一静。”靓靓轻喊一声。
小勉躺在床上,把被子盖住脑袋,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你不是要回去吗?早点走呗。”
成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门板叫:“靓靓,我有急事,先回去了,请你别躲着我,无论如何,给我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快要裸奔了,裸奔预警
第042章
曹其军在病房待了一晚,靓靓早上门诊间隙抽空去看了他,医生刚给他换了药,他问那骨科的林医生,“我想出院。”
“也行吧。”林医生帮他换好药,“你这也不算太大事,外地人吧?”
“嗯。是外地人,我要回去看病。”
“好,稍后给你办出院手续。”
靓靓跟林医生打了招呼,拖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来,曹其军脸上的纱布已经拿掉,露出坑坑洼洼的疤痕,腿上虽然不方便,但是给根拐杖找个人扶一下也行动自如,“有人来接你吗?你这样一个人可出不了院。”
“我同事稍后来。昨天,谢谢你。”
“客气了。应该做的。”
“我明天就回滨海。”曹其迟疑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结束这里工作回去?”
“还有二十来天吧。回去我请你喝茶。”
曹其军笑笑:“应该是我请你喝茶才对。”
门口有个年轻人敲了敲门:“曹队。”
靓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晚上七点,靓靓收到成栎的微信:“我已回医院上班,勿念。”
她盯着手机微信很久,换以前,她看到了肯定会回复,至少一个好字。但是现在,她回想起这一周的魔幻事件,感到一片混乱。小勉推门进来,看见她拿着手机发愣,“吃了吗,发什么呆?”
“吃了,打算刷一部剧,早点睡。”
小勉往床上一瘫:“哎呦,累死我了,再过两周就要回去了。”
“你的样子好像都不乐意回去。这里这么吸引你啊?”
“当然想回去了。”小勉说:“只不过我在这里两个月,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
“什么?”
“不用辅导我女儿作业啊!不用天天鸡飞狗跳,气的心梗的那种。”小勉翻了个身:“哎,我一回去,我老公就跟解放了一样,啥也不用管了。”
“你这是幸福的得瑟。”靓靓笑着说她:“小孩子管作业不就是这样吗?接电话吧,你们家童童在找你呢。”
小勉看着电话的熟悉头像,嗔了一句:“这孩子,一天到晚电话打个不停。”
何主任来敲门,叫女同胞出去喝个茶,毕竟过几天就要回去了,还有各种琐事要办,没空再聚了。
也不知道谁帮何主任找的小酒吧,大冷天的人还不少。门口一只黑白灰交错的大懒猫,趴在的沙发上,见到人来,笨重的头颅微微仰起,瞄了一声。靓靓把衣服脱下扔沙发上,那猫咪睁开眼睛,突然窜到她的衣服上,呜咽两声,又一软,枕着靓靓衣服里的余温睡着了。
猫咪都一个德行啊,靓靓想起家里的胡萝卜,好久没见了,很想念啊,她伸手撸了下猫下巴,它舒服的咪细了眼睛。
小酒吧里有个土味中年男歌手,唱着古老的流行曲:“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
“刘德华啊,我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当年香港响当当的四大天王之首,帅的人神共愤。你们都不知道他是谁了吧?”何主任举杯:“今晚我们就喝酒八卦,不谈业务,老中青三代的聚会。缘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