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已经沸腾的有些难以控制,李肃回过神来看向梁骁,说道:“你先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梁骁再进来的时候,已是黑着一张脸急道:“不好了,蒙奸一人斩杀七头狼,现在人已经浑身是伤倒地不起,这会儿对弈的这只是个狼王,若是还这么斗下去,恐怕不好收场。”
李肃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把将剑握在手里,说道:“去看看。”
京畿殿内殿的漕池四周,贵族们全都兴奋的削尖了脑袋往猎场中央看去。
只见那足有四五尺长的白色巨狼正红着一双眼睛安静的站在原地,它两只前蹄微微屈起,浑身白毛轰然炸开,后脚的右蹄在原地小心又谨慎的微微抖动着,那是狼即将捕杀猎物的动作,而那所谓的猎物,此刻浑身是血的拄着长剑半跪在白狼的对面,他两条手臂和右腿此刻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浓重的血腥味不断的激发着对面狼王的欲望,在他四周,足有六七头已经被斩杀的灰狼,睁大了眼睛,死的无比透彻。
一声低吼响起,白狼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前蹄在微屈中突然猛地发力,整个身子高高跃起,顺势就朝对面的蒙奸扑去。
周围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可谁都没有去管,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猎场中央的一人一狼。
但见蒙奸原本半跪着的身子顺着长剑的力道猛的跳起,整个人全无刚才萎靡之色,他身形极快,出手如电,剑锋在去势的一瞬猛地一转,就朝狼王颈下切去。
狼王更快,这一跃似乎只是声东击西,待蒙奸刚刚出剑,白色的影子嗖的一闪,不知怎的就顺着下势而过,獠牙一张,猛的一口就咬在了蒙奸的小腿之上,蒙奸当即吃痛身形不稳就欲栽倒,狼王立马看出了他的破绽,在他欲坠之前突然朝后猛退了几步,而后不待蒙奸反应,唰的一下再次高高跃起,这一次他的獠牙无比精准的对着那血脉喷张的喉颈——
周围的欢呼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无比错愕的睁着眼睛看向猎场中央那个即将被狼王一口咬断脖子的青年将军,蒙奸一双眼睛被鲜血遮住,红色的雾气之下,是一条可怖的影子朝着他快速逼来。
仿佛一阵阴风照势扑来,蒙奸原本欲倒的身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豁然打了个弯,整个人成直角势往左侧大力一闪,随后右手长剑在半空中挽出一朵巨大的火花,噗的一声,狼王当即扑了个空,下一秒,堪堪就被蒙奸提起的剑顺着腹下全部切开。
哗啦一声响,滚烫带血的内脏一瞬间全部从肚子里倾泻而出,腥味刹那间斥了满堂,台上的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干呕出声,而中间刚刚浴血杀伐结束之人,此刻浑身烂泥一般的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睁着,似乎要将这四周满室欢腾尽收眼底。
半晌,他忽然撞到一丝冰冷的目光,李肃正持剑俯首安静的看着他,原本一脸疲软稍露败色的蒙奸突然朝他一笑,那笑里冰冷嘲讽的意味浓气十足。
李肃松开一直紧握长剑的双手,朝一旁的卫兵说道:“吩咐人将他带出去,好好疗伤。”
卫兵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吞吐道:“将军,方才五殿下吩咐,说是车轮战还没结束,还有四头狼,千都尉身手如此了得,等杀完了所有的狼,再下去休息。”
“什么!”梁骁不可置信般的怒喝出声。
卫兵小心说道:“五殿下还说,规矩不能乱,既是提前都定好的规则,那么在奴隶和狼一方各自死光之前,不得让活物离场。”
“那是千都尉,不是奴隶!”梁骁喝道。
卫兵被吓得声音都低了三分,继续说:“五殿下的意思是,一朝为奴,终身......终身是奴......将军,属下不敢得罪将军,一切话语都按照五殿下的意思转达,还望将军不要怪罪。”
李肃眉心处打了个浅浅的结,朝那卫兵摆手道:“你先下去。”
卫兵如释负重般的吹了口气,赶忙退下。
李肃站在较为隐秘的角落之处,周围嘈杂的声音将整座大殿吵得一团糟乱,血腥味冲天而起,伴随着下一轮闸门的缓缓敞开,灰色的狼低吼一声,几乎是瞬间被这腥味冲的失去了理智,它暴躁着低声呜咽,一双眼睛锐利如刀似的横扫全场,不消片刻,便看见了那躺在中央浑身是血的唯一活口,灰狼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直直便朝蒙奸扑了过去。
第54章
九月二十七日,璇玑主立巨门,双星隐错,是为凶。
东汉边陲的雁渡门十日前发生了一场中小型民乱,没有任何起因,打的当地府衙搓手不及,死伤百姓近三千人,官兵不下五百,朝廷初闻消息之时,纷纷猜测这是由三幹河西沙余孽组成的一场有目的性的骚乱,原因无他——
雁渡门距离西沙不过百里,魏淑尤班师回朝之前将西沙周边大小城池共十一座接连拿下,唯独一个雁渡门是西沙仅存的豁口,魏淑尤当时见那小城小镇的翻不出什么浪花,便没有多加理会,没成想这才过去四个月,便引发了这一场初露端倪的后遗症来。
今日一大早的,东汉帝就下了紧急诏令将魏王爷匆匆唤入王庭,长笙早起方便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只见一个高大欣长的人影一身寒意匆匆从他身前掠过,带着一丝清苦的中药味,长笙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赶忙问道:“这么早干什么去!”
魏淑尤脚步一顿,像是才注意到他,说道:“陛下急事召见,我先去一趟宫里。”
长笙:“什么事这么急?”
魏淑尤不便多说,只道:“小孩子知道的太多容易鬼压床,回去睡觉去,一会儿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说着再也理他,脚下生风似的一溜烟没了踪影。
长笙解完手准备睡个回笼觉,但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说不来为什么,总觉着心里头毛毛的,后来挣扎了半晌,他终于放弃了,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的望着床帐的天花板开始出神。
后院的野鸭子天才一亮就开始‘嘎嘎’的叫唤,李老头早起持刀追鸭子的呼喊声吵得长笙更加心烦意乱,最后索性直接披了衣裳翻身起床,稍稍洗漱了一翻,就去老黄房里找他说说话。
老黄十分能睡,人一般说年纪越大觉越少,可老黄正好是个反的。
五六十岁的人了,天天不等到日上三竿那是不可能起床的,不但他是个懒货,就连他养的那只贱鸟也是懒得出奇。
长笙站门口敲了好半晌的门也没人搭理,最后泱泱的准备离开,就听里面那贱鸟懒洋洋的叫到:“商羽凉了,商羽凉了。”
你他娘的......
长笙心里默默的给那贱鸟记了一笔,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老黄一双三角眼迷迷糊糊的都没睁开,长笙便被他哈欠之间那一股口臭瞬间扑的差点呕了出来。
“大清早的不睡觉瞎敲什么门?!”老黄边说边打哈欠,胸前大片衣领敞开,露出里面那干瘪下垂的皮肤,他一边将手伸进去搓了搓,一边挤着眼睛看向一脸嫌弃捂着鼻子的长笙,骂骂咧咧的十分不爽。
长笙扇了扇那荡在空气里的口臭,皱眉道:“睡不着觉找你说说话,你能不能先漱漱口,臭死了。”
老黄作势就准备呼起巴掌抽他,怒瞪吼道:“睡不着找魏知他们几个猴崽子玩去,我当你有什么大事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去去去,没事别来烦我。”
长笙赶紧凑了过去一把将他拽住,说道:“先别走啊,我想跟你说个事。”
老黄:“赶紧说,说完就滚。”
长笙笑道:“上次你给我教的那一套拳法,我后来试了一下,觉得不太适合我,要不你重新教我点别的?”
老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吹着不存在的胡子说道:“不太适合是什么意思?!”
长笙道:“嗨,总觉着娘了吧唧的,我一个大老爷们的,使出来跟跳舞似的,没来由的让人家笑话。”
老黄不满道:“那我使出来的时候不是挺爷们的!跟拳法有什么干系,是你自己娘们唧唧的就别怪旁的。”
长笙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厉害道:“什么叫我娘们唧唧?老子是纯爷们,你赶紧的一句话,教不教吧!”
老黄哼了一声,说道:“不教!”
“碰”的一下门被他从里面瞬间阖上,长笙当即吃了一鼻子灰,面有菜色的挠了挠下巴,嘟囔了一句: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