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见了霜寒又被热气蒸腾过的缘故,眼睛里像是含着水一样带着一丝得意,一撇一撇的往李肃脸上看,话说个半截,就被他突然贴上来的嘴巴给堵住,一触即分,两人呼吸相闻,鼻子都挨到一起了,李肃眼角带着一丝轻笑,低声说:“真聪明。”
可没等长笙沾沾自喜,又听他道:“不过你说的不对。”
长笙:“......”
“不是么?”长笙有点疑惑的‘嘶’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往唇上摸了摸,皱眉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更高深的想法是我猜不到的?”
李肃挑眉说:“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想法,我就只是单纯的想把他们围在汴京城内一次性干掉而已。”
长笙:“......你这是准备关门捉贼咯?”
李肃点头:“长平关确实不好攻打,可也不是没有法子,如今梁骁只有四万人马,汴京城内却是十几万大军,为了防止他们再联合西汉,如今通往京都城的所有联络点差不多都已经切断了,东汉孤立无援,大部分军马都是九路勤王军的力量,这帮人本身就是一盆大散沙,给点风轻轻一吹就能散,到时候先让他们内部分崩离析,我们趁虚而入,把四方大门全部焊死,他们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军心由于进出不得自然会乱,到时候想要收拾,就没那么难了。”
长笙苦笑:“内部矛盾?那谈何容易呀,再说想要围堵四方,也不是个简单的事。”
李肃:“据我所知,这九路勤王军常年驻守关外,通常几十年都不怎么回汴京,除非是像皇帝大婚、新帝登基亦或者是帝王丧葬这样的大节庆才会不远千里走上一趟,这帮人由于驻守的地方太过偏远,常年不受王庭管辖,所以很多人都会在自己的州郡内自立为王,这对王庭的忠心嘛,自然也不怎么牢固,哪怕是如今的局势危难,他们出兵的缘由也不过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毕竟帝王之难,他们不勤王的话也实在说不过去,况且,一旦帮着朝廷击退敌军,皇帝给他们的奖赏自然是丰厚之至,所以为了这个,他们也会出手,但若说是真心为着帝国的,根本没几个人,这种人最容易被权势或是金钱等欲望之物所诱惑,谁给的报酬丰厚,他们就会听谁的话,而且本来他们之间也是为了抢夺皇帝的奖赏而互相看不对眼,所以只要轻轻挑拨,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长笙抚额叹道:“所以你是准备先使一招釜底抽薪,然后再使个离间计,最后关门捉贼,是么?”
李肃:“也不全是,我还打算在离间计之后来个假道伐虢,这样会更容易些。”
长笙心里一紧,不由问道:“你准备借谁的道?”
李肃嘴角忽然牵起一丝冷笑,眼神变的冰凉起来,他转头看向窗外通明的火光,良久,才淡淡道:“自然是借西汉的道。”
......
长笙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本来全无的睡意这会儿又爬了上来,忍不住连续打了个好几个哈欠,眼泪都跟着流下来了,李肃从图纸和那些密密麻麻的折子堆里抬起头来朝他说:“先去睡吧,能安稳的也就这几日了,好好休息,往后想睡的踏实可不容易了。”
长笙却不愿意,强撑着眼皮摇头咕哝道:“不要,我得陪着你一块。”
李肃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弹,笑道:“我今晚可能是睡不了了,你这样也行吗?”
长笙含糊道:“恩,行。”
话落没几秒,只觉得眼前越来越花,随后再也撑不住,倒头就靠在了李肃肩上睡的不省人事,李肃伸手赶紧将他垂垂欲坠的身子扶好,低着头看着他侧脸半晌,才将他小心翼翼抱起来,往床上一放。
伸手给长笙盖被子的时候,那睡着的人十分不安分的一把拽着他胳膊抱在了怀里,嘴里咕哝了几句听不清楚的梦话,李肃本来没什么想法的脑子在看到他因为胡乱动弹而露出的锁骨和红扑扑的脸之时,千万个想法一下子全冒了出来,最后就汇聚成一个想法,让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
他脑子一热,也没管长笙睡的有多实,伸手一把揭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手脚十分利索的就把长笙扒了个干净。
趁火打劫,多刺激。
第113章
长笙早上醒来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昨晚睡在了李肃房间。
天还没完全亮,外面灰蒙蒙的,风声不小,看样子又是下了一夜的雪。
屋子里的炭火已经燃尽了,这个时候空气里稍微凉了些,可被子里是暖的,长笙偏了个头,李肃正侧着身子面对着他。
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起来睡得很踏实,可眉心微微蹙起的疙瘩,又仿佛睡的不安,长笙伸出指尖轻轻在他那眉心处摸了摸,李肃闭着眼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呼吸一下子就跟着有点重了。
“......”
长笙轻手轻脚的穿好衣裳,踩着鞋往出走时,恰巧看到桌上的公文奏折凌乱的摆了一摊,长笙走过去开始小心翼翼的收拾着,不免叹了口气,李肃自打来了楚关之后几乎晚晚通宵达旦,很少能睡个好觉,也就过年这几天还稍微放松一些,他这么细致的一个人,一向是容不得这些杂七杂八的胡乱摆放,昨晚都没来得及收拾,一定是累坏了。
他一边心疼的想着,一边念叨着一会儿出去就跟伙房招呼一声,最近几日多做点好的要给定西王好好补补身子,可长笙哪里知道,昨晚没收拾桌子,纯粹是因为当时李肃心急火燎没来得及......
他将几本旧卷合好准备压在那一堆公文的上头,手一抖,有个什么东西顺着袖子落了下去,纸片在半空中打了个圈,长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却发现那是一张已经有些泛黄了的裁纸。
裁纸上的墨迹因为时间的缘故已经有些褪色了,但被压得平平整整的,一眼就能看到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孩子扎了满头的小辫子趴在草地上哭鼻子。
长笙:“......”
孩子的轮廓被剪的十分完整,就连发丝都是浑圆的,长笙忽然想起来五年前在梧桐苑之时,他不小心打翻了李肃的画,那画上确了那么一块,好像就是这个......
当时他趴在草地上是干什么来着?
长生想着,好像是他跟李肃比赛谁能尿的远,然后被李肃差点给揍了一顿?
那是他印象里第一次在李肃手底下吃亏,要不是后来有一次他被一个夸父后人绑架了之后被李肃救下,恐怕他们俩之间也没有那些种种。
“看够了吗?”
背后忽然想起李肃不大的声音,却叫长笙吓了一跳,转过头见他拥着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长笙手里拿着那小象裁纸,走到他身边坐下,笑问:“什么时候醒的?”
李肃似乎没睡好,眉眼之间都是疲惫,淡淡道:“你醒来的时候。”
长笙:“......那你还装睡。”
李肃挑眉:“我想看看你醒来之后是准备直接走呢,还是有什么其他动作。”他忽然抓过长笙的脑袋在额角上亲了亲,点头道:“还好你没当那负心薄情之人直接溜走,还很贤惠。”
长笙想起了一件事,拿着那个小象的裁纸给他看,问:“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
李肃想都不想的说道:“你那日被我揍了之后,回去我心情甚好,信手拈来的。”
长笙瞪了他一眼,想起往事,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笑说:“你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我了吗?”
李肃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是......”
长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李肃:“?”
长笙摊手:“我记得在这之前你被我整了好几次呢!有一次还差点被我用炸-药给炸死了,居然还能喜欢我......”
李肃:“......”
他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也不能算是喜欢吧,你那时候才多大,我可没有恋童癖。”
长笙哼了一声,挑眉:“你这是狡辩,你这人果然是有点变态,又有受虐倾向,又有恋童癖,性格还不阴不阳古里古怪的。”
李肃变了脸,皱眉:“我是这种人?”
长笙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喜欢吗?”李肃忽然看着他问。
长笙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喜欢喜欢,可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