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津：“嗯，对。”
他妈冷笑一声：“怪不得不让我上家里坐着聊，原来是藏了个人。”
言津沉声道：“用不着藏，那是我和他的家，他在家里待着是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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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他妈：“名正言顺？你说这话也不害臊！同性恋合法了吗？周围人都承认你俩了吗？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怎么就不替家里想想，替父母想想！”
饶是她老人家激动如斯，
也不敢放大了声音讲话。
尤其是说到“同性恋”三个字，
音量更是低了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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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出乎意料地平静：“所以，这几年不是已经如你所愿不再回家了吗？我以为你和爸爸早就忘了我了。”
他妈眼眶红了起来：“那是我和你爸逼得吗？是你自己倔，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听过我和你爸的话！”
言津苦笑：“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们从来都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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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言津的侧颜。
晦暗不明的光影中，
他的眼睛分明也泛上水光，
嘴角更是克制不住地下弯。
他是真的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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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姨，不然你们到家里谈吧，在外面总是不方便的。”
言津他妈不说话，
并且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
言津：“妈，我们上去吧。小惟你…”
我：“我可以在楼下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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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下面蚊子多，我们一起回去。”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这样温柔。
我：“你带你妈先上楼，我去买点东西。”
言津：“好，你快点回来。”
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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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他妈听了言津的几句劝才站起身。
言津走在前，
她跟在后面。
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谁也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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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后，
转身走进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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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只是想买瓶可乐的。
但在结账的时候，
我想起言津似乎两手空空，
口袋里也没有东西，
于是当即从货架上取下一盒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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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方形盒子上印的字，
再回忆了一下那天看到的言津的尺寸。
我默默把手上的这盒放了回去，
换了个大号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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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结账的是位女店员。
她不太自然地帮我结过账，
烫手山芋样的把避孕套装进了塑料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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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可乐离开了。
买套这件事也没我听说的那么羞耻，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方面脸皮出奇得厚。
倘若换成言津，
他的脸可能会整个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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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着可乐悠哉悠哉上了楼。
言津给我留了条门缝，
我便直接拉开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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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和他妈正坐在客厅里。
刚才还听见他妈夹带哭腔的声音，
这下我回来了，
她便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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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坐在单人沙发上首先看见我：“回来了？”
我：“嗯。”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
跟我说话时还吸了吸鼻子，
似乎是要掉眼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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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塑料袋和可乐瓶随意地放在沙发旁的小桌子上，
然后在与言津相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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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他妈忽然指着我问：“你，你和男的在一起，你家里人不知道吗？”
我：“言津已经见过我家人了，他们很喜欢他。”
他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啊，这是同性恋！不是过家家！同性恋是一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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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神下意识看向言津，
嘴巴却比脑子快道：“阿姨，同性恋不是病，只是一种选择，而且更多人可能是天生的，这很正常。”
言津他妈一拍沙发：“你这是胡说八道！古往今来人都是要繁衍后代的，怎么从前没听说过有这么多同性恋，我看就是现在的风气被败坏了！”
言津：“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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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沙哑，
艰难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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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求求您，别再说这件事儿了！这几年我不在家其实你和爸爸过得也挺好，没了我，你们还有言慎，但凡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拿钱也好，出力也好，以后我都会尽力而为的，你们如果不想看见我，我也可以离你们远远的。”
一颗眼泪从他眼里直直坠落。
“但只有这件事，关于我爱的人是男是女这件事，求您，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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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他妈站起身暴怒道：“那是你没良心！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从来没替我们着想过！你要和父母断绝关系，这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你好歹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阿姨。”
言津他妈捂着耳朵：“我不想听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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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我自出生以来遇见过的最无力的事情。
也是这一刻我才真切地体会到我和言津在家庭环境上的巨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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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二十几年里，
他又是怎样在这个家里生活着的？
但这也不对。
他是爷爷带大的，
远在C市的他爸妈能不能给予他情感上的关照还需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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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他妈擦了擦眼泪：“言津，只要你现在就和这个人分手，和我回C市，我们还是一家人，可以不计前嫌。以后你也可以娶个好人家的女孩，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言津闭了闭眼，
又是一滴眼泪：“妈，我不可能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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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葩的逻辑。
我：“阿姨，您让他娶不喜欢的人，他要怎么幸福快乐？”
言津他妈眼神凌厉地剜了我一眼：“这件事轮不到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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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索片刻：“行吧，那不然让我妈来跟您交流吧。”
言津他妈：“什么？”
我：“我妈，您可以和她聊聊。”
他妈咬了咬牙：“好啊，那就让你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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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言津他妈心里打的算盘可能是策反我妈，
两家人一起合力棒打鸳鸳。
可是我都已经说过了啊，
我妈可喜欢言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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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懵懵地看着我打电话给兰女士。
兰女士：“关键时刻，还是得老娘出马。”
我：“是，您快来吧。”
兰女士“哼”了一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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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兰女士胸有成竹中还带着点小嚣张的回应，
我已经可以预料到，
这将会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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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刚过，
兰女士就风风火火地杀来了。
我接到电话后就坐电梯下楼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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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女士：“情况咋样。”
我：“不好。”
兰女士：“言津怎么想的？”
我把言津刚才和他妈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兰女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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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有点凶。”
虽然大概是凶不过我妈的。
兰女士：“被骂了？”
我：“差不多吧。”
兰女士：“没事儿哈，妈现在就给你报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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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
言津主动给我妈倒了杯水。
他妈看见了脸色都变差了许多。
毕竟从进屋起，
言津也没给她倒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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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女士：“你好，言津妈妈。”
言津他妈姿态高傲：“嗯，坐吧。”
我妈怡然地坐了下来，
还十分放松地翘上了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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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津他妈动了动嘴，
正想说些什么，
兰女士突然指着阳台道：“诶言津啊，阳台上那是新种的花呀？”
言津把水杯递给我妈：“对的阿姨，前几天刚和小惟一起买回来的盆栽玫瑰。”
兰女士接过水杯，
拍了拍言津的手背：“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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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女士转头看向言津他妈：“要不让孩子们先进房间去，我们俩单独聊一聊？”
言津他妈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可单独聊的？就是得让他们在这儿听着，才能起教育作用！”
兰女士悠悠喝了口水：“教育是对的，但不是教育他们，我看是你该被教育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