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昨天气氛压抑的晚餐,这顿早餐吃得轻松愉悦。法式早餐偏甜,含了黑加仑和香草味道的干红恰到好处的冲掉了食物的甜腻。一顿饭吃完,二人都对彼此所体现出来餐桌礼仪暗暗吃惊。
程田帮祁佑把碗碟投进洗碗机,看了眼时间,他想回去了。不过刚吃了人家的饭就走,会不会有些不礼貌啊……
祁佑看出他的犹豫:“有课?”
“嗯,晚上有。”程田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还早呢,下午送你回去。”他起身,“楼下有个射击场,或者打游戏?想玩什么?”
程田作为男生对枪械的好奇止步于切诺基里的那场肉搏战,他想了想:“我可以参观下这套公寓吗?”
祁佑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楼早已看了个大概,祁佑直接带程田上了二楼。
相较一楼而言,二楼客厅的面积比一楼的小,卧室面积更大,并且多了一间。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间健身房和……
“这间一定是书房。”程田道。
祁佑指指客厅:“那边才是。”
程田看着从桌角横蔓到吊顶的超长宣纸,以及上面龙飞凤舞的行书,一个诡异的念头从心中升起:“这些不会是你写的吧?”
祁佑斜睨着他,笑:“你以为呢?”
程田发现祁佑很喜欢用反问句,比起直白的说出口,他似乎更喜欢让别人去猜测自己的心思,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我以为就是纯装饰……”程田小声道。
“无聊的时候写着玩儿的。”祁佑装逼于无形,“没想到和整体风格很搭,算是废物利用吧。”
程田好羡慕,他也想有废物可以利用,想想自己写的一手结构松散的狗爬汉字,差点流下属于弱者的泪水。
祁佑打开最后一间房门:“来。”
程田进门的瞬间就怔住了,这间房比祁佑的卧室还要大,中央地板上摆放了一架黑亮的施坦威钢琴,左侧的墙壁上挂了六七把吉他,右侧则是一整排的小提琴和萨克斯……这竟然是一间专门盛放乐器的屋子,角落里甚至有一架金乌色的古琴。
程田惊讶极了:“你都会?”
祁佑风淡云清地唔了声。
“哇,这么多种类的乐器,你要从几岁开始学?”
“十八岁。”祁佑看着程田,“小时候没人对我提要求,上了大学才想弄来玩玩。对了,我最近在学画画儿。”他低头,微卷的头发落在眉前,“这事儿你知道。”
程田冷笑一声:“对啊,我知道。”
祁佑往程田头顶按了下,不等他挣扎,随手取出一把吉他:“要听吗?”
程田的注意力立即被带走了,看着祁佑走到一把高脚椅上,修长的手指一划,音符被魔法化作实质,空谷山涧般从男人的指尖掠出。
——《YoungandBeautiful》。
世间乐曲那么多,祁佑恰好弹了一首程田最爱的音乐。然而旋律与原曲又是不同的,像是断裂开来的珍珠项链,忧伤珍贵,脆弱闪亮。
一曲弹罢。
祁佑单手撑着共鸣箱,酒红色的丝绸衬衣袖滑落到手肘,他皮肤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殷红,微卷的额发半扫半落地搭在墨色眉前,对比强烈。
程田呆呆不语,半响后才回过神:“你……烫头了?”
祁佑:“……你该不会才发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你怎么突然烫头了?田x祁?爷在你面前晃了一早上才发现?佑
推荐手嶌葵版本的《Young and Beautiful》,贼好听。
第16章 chapter 16
男人目光阴恻恻的,程田尴尬地笑了下,强行挽尊:“不是啊,我昨天就发现了。”
“是么,”祁佑冷笑,“我昨天没烫。”
“……”程田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祁佑脸色原本就不好看,这下更像抹了一层锅底灰,把吉他往架子上随便一搁,出了琴房。
程田茫然地揪着裤缝,在原地愣了十多秒,渐渐地明白过来祁佑似乎不会再回来了,于是也沉默着往外走。
经过祁佑卧室的时候,程田刻意放缓脚步。隐隐的,哗啦啦的水流声从紧闭的房门中传出——他在洗澡。
程田犹豫一秒,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踏着不规则木质楼梯回到楼下。他胸腔里闷了一团气,心情难得郁郁起来,一面为自己的虚伪感到自责,一面又忍不住想祁佑是不是小题大做。
程田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祁佑从二楼下来了,手里拎一件黑灰相间的羽绒服,浓密的发尾尤带几分水汽,之前浪漫的卷曲弧度已经不见了。
程田站起身:“对不……”
“换衣服,”祁佑将羽绒服掷过去,眉宇间透着不耐,“送你回去。”
道歉的话语就这样被堵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咽不下去。程田暗暗叹了口气,回房间换好衣服,将毛衣长裤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尾,迟疑地看着羽绒服,还是穿上了。
他不擅长应对这样僵硬的处境,开口拒绝的话又是一番拉扯,祁佑本来就不待见自己,眼下还是不要再添堵了。
程田推门而出,祁佑靠在玄关处等,眼睫微垂,似乎昭示了某种挫败。他早已换好鞋子,Zegna的骆马棕色小牛皮靴,裤脚收进鞋口,一双腿显得又直又长。
程田快步走过去,穿上鞋,声音轻轻的:“我好了。”
祁佑收回心神,没看他,抓了车钥匙走进电梯。
程田一出电梯门就被呼啸而来的寒风糊了一脸,雪停了,天还阴着,风里便带了无可匹敌的威力,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如果说之前接受羽绒服是不想找麻烦,眼下的程田则是无比庆幸有这件御寒装备了。就好像游戏里极品铠甲一上身,外界的物理攻击全部都不算什么。
兜帽边儿缝了一圈柔软的狸毛,程田一戴上一张小脸就被挡住大半。地面上结了一层冰,走起路来滋溜打滑,程田穿的又多,每一步都很小心,远远看起来像只在雪地里溜冰的小黑熊瞎子。
对比程田笨重的穿着,祁佑一身行头就显得挺括多了,白色羊毛法兰绒派克外套搭配墨蓝色水洗牛仔裤,脖子上围了条水鸭色鱼骨形羊毛围巾。他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走,几乎可以称得上衣着单薄。
“那个……祁佑,”程田一张嘴,冷风争先恐后地往里灌,他梗了下呼吸,提高音量,“祁佑!”
男人停下脚步,转身,鼻尖被冻得微红,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他也不说话,没什么表情地等程田开口。
“你不冷吗?”程田加快脚步,三两步赶到他身边,小心地道,“你头发都没有干透呢,这种天很容易冻感冒。”
“不冷。”
“欸,等等,”程田见他又想走,急了,一把将人拉住,“你别这样系围巾,光捂脖子了,耳朵都露着。”他扯下鱼骨围巾,抖开,迅速卡着祁佑的头顶向下一兜,在下巴处交叉,又绕回头顶,两三个来回后打上结。
“好了,快走。”
祁佑被推着移开步子。过道上停了辆外买车,祁佑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此刻的打扮,像个打算去孵蛋的鸡妈妈,还是男扮女装的那种。
滑稽到没眼看。
祁佑想拽开,又怕手冷,纠结了几秒还是决定凑合着戴吧,没几步就到车库了。
程田始终对那辆切诺基有阴影,这次没坐副驾驶,装聋作哑地爬进后座,弄得祁佑像是他的司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祁佑一路上都没开暖气,车里温度不比外面暖多少。两个人一个继续戴着围巾,一个继续裹着羽绒服,双双沉默着到了程田楼下。
程田边脱边道:“谢谢你的衣服,我放在座位……”
“穿着,”祁佑曲起手肘,懒懒地撑在车窗沿上,气势强大到宛如鸡中大佬,“我车过会儿去接人,衣服放着占空。”
“哦……”程田只好又裹上,“我明天给你发同城快递吧。”
“随便。”祁佑看了眼腕表,皱眉道,“动作快点。”
程田拉链都没完全拉上呢,忙不迭地打开车门跳下去,正想冲祁佑挥挥手,切诺基先一步绝尘而去了。
程田摸摸鼻子,转过身,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厚实的大衣也挡不住那窈窕身形。
“绮梦——?”
冯绮梦闻声扭过头,笑道:“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