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熙从屋里把电饼铛拿出来,朝裴沨笑了笑,说:“请你在家里吃烧烤,弄了几份蘸料,在厨房里,你看想要哪个。”
这个电饼铛还是前段时间收拾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已经在角落里闲置了三四年,蒙了层灰,没想到擦干净插上电还能用,以前他在家有时候懒得做饭,也不太方便去外面大排档,就这样烤着吃,铺上油纸还挺方便的。
他另外炖了鱼又炒了点菜给许老爷子和裴诺诺,也一起放到石桌上。
前两天下过一场雨,这段时间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尤其坐在院子里傍晚微风吹过还挺凉快,吃过饭后许老爷子拉着裴诺诺去巷子口遛弯,许时熙把他俩的碗筷收拾下去,又坐下来接着吃。
鸡翅比较耐熟,他提前稍微煎了一下,酱料的味道都渗透到肉里,外皮烤得微焦发脆,口感刚好。
“以前没想过你还挺会做饭的。”裴沨夹了片烤肉说。
“平常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许时熙重新铺了张油纸,“反正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在家里弄点儿东西吃。”
等吃得差不多了,裴沨刚想帮他收拾桌子,被许时熙按住坐了回去,“先等一下。”
裴沨看他起身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过来。
揭开盖以后才发现是个巴掌大的小蛋糕。
“知道你不喜欢甜的,就挑了一个小的。”许时熙把蛋糕放到他面前,笑了一下,说,“上回在班里不小心看到你的身份证,生日快乐。”
裴沨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谢谢。”
“要许个愿吗?”许时熙把那一小盒蜡烛递给他,“十八岁的生日,还是挺重要的。”
他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每年的这一天都跟平常的一天没有什么区别,只有没日没夜的零工和前途未卜的明天,连他自己都忘了。
许时熙见他没说话,就把蜡烛放到了他手边。最后也没有许愿,不过还是吹了下蜡烛,小蛋糕他们俩稍微切着吃了一点,剩下的都留给裴诺诺。
吃完饭一起把桌子收拾好后,许时熙拿了两瓶酒,带着裴沨从屋后面的小楼梯上了屋顶的平台。
这还是裴沨头一次上来,之前他看到上面好像也种了很多花草,但一直没想到居然布置得这么仔细,在中间稍微靠后的地方摆了一个老旧的皮沙发,旁边杆子上挂着一盏暖黄的小灯。
许时熙从角落里拿了张折叠桌出来,这边离市中心还比较远,空气很好,晚上抬头看满天繁星,许时熙找了两块布把沙发擦了一下,说:“这是原来我爷爷弄的,但是好久没人上来了。”
裴沨拿起子把酒瓶打开,递给许时熙,微凉的酒液顺着喉管下去,有些辛辣发烫。
“你的手没事儿了吧?”许时熙凑过去看了一眼,也已经一周了,早就拆了纱布,伤口也已经结痂。
“没事,只是看着严重,已经好了。”裴沨说。
这两瓶酒许时熙是随手从货架上拿的,结果好像度数有点高,坐着喝了半瓶酒劲儿就开始往上顶,他往后靠了一下,裤兜里有什么东西硌腿,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东西没给裴沨。
他从兜里拿出来递给裴沨。
那是块怀表,挂着一条细长的银链,外壳上银漆斑驳,看着有些陈旧。
“上次在街边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古董店里淘的,不值什么钱,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裴沨伸手接过去,打开后就着旁边那盏小灯才发现里面表盘是深蓝色的,银丝勾勒成一条绵延的银河,做工不算太精致,但稍微晃动一下可以看到上面流转的光,很漂亮。
“怀表?”裴沨拿在指间看了看,指针还在缓慢却并不停歇地走着。
许时熙有点儿醉了,感觉眼前有点发晕,但意识还勉强是清醒的,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有点忐忑,他很少给人送什么礼物,还以为是不合心意,他当时在店里看到这块表就觉得很适合裴沨,现在回过神来才忽然担心戳到他的伤处。
“怀表的发条在暗中数着你的钟点……”裴沨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许时熙没太听清,靠在沙发上凑近又问了一遍。
裴沨看着他因为酒意带着些水汽的双眼,凑过来神情有些懵懂地望着自己,显得有点儿乖,借着醉意揉了下许时熙柔软的头发,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很喜欢,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ps:
“我时刻为了你,时刻处于紧张和激动之中,可是你对此却毫无感觉,就像你对口袋里装着的绷得紧紧的怀表的发条没有一丝感觉一样。怀表的发条耐心地在暗中数着你的钟点,量着你的时间,用听不见的心跳伴着你的行踪,而在它嘀嗒嘀嗒的几百万秒之中,你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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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挤一挤
两个人在屋顶坐了一个多小时,喝完那两瓶酒以后许时熙觉得自己抬头看月亮都成好几个了,而且全都裹着朦胧的毛边。
他以前的酒量其实不算差,特意练过的,至少不会是轻易喝醉的程度,但现在好像一下子倒退回了几年前。
回屋的时候许老爷子已经带着裴诺诺回来了,这段时间总是留下来住,小丫头也没用人说就自己去洗了脸跑去许时熙屋里,那屋许时熙特意给她腾了个小架子,上面都是她的漫画书。
进了屋一躺下挨着床板,就感觉有点儿困了,酒劲裹着没来由的乏力感席卷上来,好像一合眼就能睡个昏天黑地,还好明天是周末。
裴沨去隔壁看了一眼裴诺诺才过来,站在门口看到许时熙抱着枕头把脸埋在上面,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但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又尽力睁开朝他看了看。
裴沨坐在床边轻轻地晃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洗澡么?水热好了。”
许时熙声音堵在枕头里,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缓了三四分钟,就在裴沨还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坐起身来,躺了一会儿好像稍微清醒了一点,从架子上拿了条毛巾去洗澡。
这个小院一开始没有专门的洗澡的地方,还是后来在卫生间搭了两块隔扇,然后接的水管和热水器,地方很狭小,不透风,洗的时候都得把门稍微敞开条窄缝免得缺氧。
裴沨有点儿怕他喝了酒洗澡犯晕,拿了本书坐在台阶上,敞着门借着屋里的灯光看,斜对面就是卫生间,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那块怀表在他上衣口袋里轻轻作响,夜晚静谧的小院里听得格外清晰。
他拿了根烟,点上火,看着那微弱的一星火光,许时熙总是能在无意间很精确地戳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但又永远不会真的以他想要的方式朝他多看一眼。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水声才停下来,许时熙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裴沨还没睡,跟他一块儿在台阶上坐下,靠近才闻到那股烟味儿,旁边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给我一根。”许时熙朝他勾勾手。
“平常不怎么看你抽。”裴沨打开烟盒让他自己拿。
“我没瘾,就是偶尔想起来,要么心烦的时候抽一根。”刚洗完澡他指尖还泛着潮意,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被许时熙指尖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湿漉漉的。
许时熙把烟叼了一会儿想起来没点,自己傻笑了两声,朝裴沨那边靠近了一点,裴沨就凑过去给他借了个火,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是为什么,心烦么?”
靠近的时候裴沨看到他微颤的睫毛,被屋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罩了一层细碎的薄光,显得毛绒绒的。
“没有,今天挺高兴的,我喜欢给别人过生日,但没什么机会。”许时熙说。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连年龄都是大概估的,院长就拿他被捡回孤儿院的那一天给登记成了出生日期,没什么过的意义。
他身体挺健康的,没什么先天或者后来得的疾病,不知道为什么被扔了,大概是出生的时候就是个不被人期待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