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晚上总是容易想很多,脑子思绪又大都是乱的,裴沨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大概被他喜欢上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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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川是在昨天下午收到的消息,说查出了那个账户到底在谁名下,那天在赛车场看到裴沨的时候他以为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可现在证据确凿,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平江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回过家,他就从酒店搬了回去,偌大的别墅里从早到晚除了几个保姆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晚上回去时他看到沈平江的书房里灯亮着,还以为他回来了,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结果看到沈平江的秘书李唯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几个牛皮纸袋,应该只是来取材料的。
李唯跟着沈平江已经有七八年,生意场里磨练出来,说话做事都带着圆滑,他看到沈昼川站在楼梯上,笑着说:“小川回来了?你爸爸还让我来看看你,这几天跟外商谈几项生意,都顾不上照顾你。”
“李叔,”沈昼川走下来,说,“我有事想问您。”
李唯微怔一下,脸上仍是带着笑,说:“什么事?”
沈昼川说:“还是裴沨的事,为什么给他卡里打那么多钱?”
李唯抬手让他到沙发上坐下,说:“你也知道你现在就读的学校也是你爸爸的母校,现在就是想回馈一下,除了裴沨之外也资助了很多人,他不是唯一一个。”
这种话沈昼川已经听腻了,“但其他人拿到的是多少?五千?一万?他给裴沨卡里打过去的现在至少三十万,李叔,说实话我觉得你比我更明白这像是什么。”
沈昼川不是没有直接去问过沈平江,但每次要么含糊其辞,要么沈平江就直接让他滚,他也不愿意跟自己父亲闹得那么僵,但他更无法原谅当年的事。
上次逼急了,他开口质问沈平江这到底是不是包养,沈平江直接拿着一摞文件摔他身上,说是又怎么样。
李唯看他脸色阴沉,靠在沙发上用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他,说:“你也要理解他,事情过去几年了,沈总他也不是故意的,当年的事很可能是个误会,而且谁都不知道你妈妈会忽然出现在那个地方,那是个意外。”
沈昼川冷笑一声:“他要是喜欢男的就不要结婚,既然结了婚就负起责任,出轨,瞒着自己怀孕的妻子在外面包养情人,你也觉得他没有错?”
李唯叹了口气,“小川,我觉得你还是要冷静一点,即便我不站在沈总的角度,为你着想,你这样和他对着干毫无意义,只能影响到你自己,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说完后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要把这份文件送到公司,下次再见。”
李唯走后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沈昼川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在,所以保姆经常晚上做完饭之后就回家了,桌上的饭菜已经冰凉,他只尝了两口就放到一边。
沈平江早年白手起家,生意场上作风狠辣,对自己的家人也一样,感情寡淡,从小沈昼川就不怎么见他回家,即便回来了也是待上几天就匆忙又去了公司。
那时候沈昼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一直很崇拜他,觉得爸爸好像无所不能,只是不擅长表达,但心里是很爱他们的。
直到后来发现沈平江或许并不是不会表达,而是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
这还是头一次,他看到沈平江这么关心一个人,时不时去打听他的消息,盯着人按时往卡里打钱,却又不去当面见他,像是怕影响到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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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时熙跟周远川还是约在上次那条巷子,看来沈昼川已经在薛盛那儿打过招呼,这次见面周远川很客气,不像上次那样上来就直接动手。
但之前借周远川那几百块钱已经被他连本带利翻成了两万,许时熙知道跟他们没法讨价还价,要么痛快答应下来,要么就得挨顿揍这事儿才能过去。
他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不到两百块,也不可能拿许老爷子的钱去填这个窟窿,只能自己想办法。
“看见了没,这胳膊还是上回伤的,”周远川指着跟在他旁边的瘦高个叼着烟说,“也不是哥非得为难你,再怎么说是你弄出来的事儿,医药费得赔一下吧?”
许时熙单肩挎着书包,另一手插在兜里,漆黑巷子里他看着周远川指尖那一点微弱火光,散淡地笑了下说:“上回实在是对不住了。”
周远川也懒得再跟他多说,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本来能从薛盛那儿弄几万,现在没戏了,窟窿多大都只能让许时熙补上,愿意偷愿意抢都是许时熙的事儿,钱拿出来比什么都管用。
从巷子出来的时候夜色已深,许时熙蹲在路边难得的抽了半根烟,两万块说起来不算多,但现在想要赶紧凑到这么多钱也很难。
这时候他很能体会到裴沨为了奖金豁出命雨夜飙车的想法,换成是他也只能那样做。
许时熙没回家,拎着书包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小时候放了学他也经常喜欢晚上在外面转,因为不太想回孤儿院,他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差不多是十几个孩子住在一个屋里,睡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孩耳朵有点问题,别人跟他说话总是听不见。
说上好几遍还是听不见,几个人凑在一起互相推几把就能打起来,他的床总是因为这个被踩,好几次半夜连人带被子被推搡到床底下。
后来就习惯了在外面待着,尤其晚上街上人很少,随便待在哪儿都很自在,可惜开始拍戏以后就越来越不自由,不然万一被人蹲点拍到,指不定能编出什么黑料。
在外面转了半个小时,他正打算往家走,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拿出来看时是沈昼川发来的消息。
——你说喜欢男的有什么好的?
他没头没脑地突然问这么一句,许时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靠在路边栏杆上给他回消息。
——哥你怎么了?
沈昼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一个人坐在天台上,翻着手机,忽然看到方小椿发的几张照片,应该是他强行拉着许时熙拍的,许时熙一脸无奈地想躲但没能躲开,被闹得有点脸红,随着低头的动作细碎的额发散落下来垂在鼻梁上。
他家和方家也算是世交,从外公那一辈老人就开始认识,生意上很多往来,私交也不错,所以他和方小椿也很熟,其实一开始关系也很好。
初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他还约方小椿到家里来打电动,结果等了一上午没来,打算再给方小椿发消息问他到哪儿了的时候,房间门却被人推开了,他看到方小椿穿着一条浅色的连衣裙,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害羞又扭捏地站在门口。
他无法理解方小椿怎么突然间有了女装的爱好,但当时嫌弃归嫌弃,还没有排斥到那个地步,真正让他厌恶的是有一天听到方小椿和别人说他喜欢自己。
那时候他妈妈刚去世没多久,对同性恋憎恨到极点,完全无法忍受,直接和方小椿彻底断了联系,如果不是高中又分到一个班里,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没事,你当我没问过。
可能是因为最近许时熙的改变,让他觉得这是一个还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放在以前他不可能和许时熙多说什么,毕竟那时候他也没太拿许时熙他们当朋友,平时护着归护着,其实关系还不如以前他和方小椿。
许时熙也不懂他忽然发什么疯,就没再回复。
原书里对沈昼川家里的事提及到的不多,所以许时熙对裴沨了解更多一些,对于沈昼川却所知甚少,很多时候只能靠推测。
不过能确定的是他和沈平江的关系很差,直到沈平江后来病死,他都只是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时候裴诺诺早就出意外不在了,裴沨身无牵挂,他什么都得到了,却只剩下孑然一身。
起初他只是想报复沈昼川,后来却多了一点算不上爱意的怜悯,大都是因为同病相怜。
在那场漫长的囚|禁里没有人算是赢家,两败俱伤之下也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得了斯德|哥尔|摩,爱与不爱早就不重要了。
许时熙不太想看他们最后再走到那个地步,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想到原主惹下的那些麻烦,他现在自身难保,更不用说再去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