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醒来的时候,赵簌清已经坐上了飞机。
桑枝睡眼迷蒙地爬起来,没有发现赵簌清,跑到客厅里看见正好从机场回来的桑天好,她就小声抱怨,“爸爸你怎么不叫我?”
“是你妈不让我叫你的,她说你去送她的话,她舍不得走。”桑天好昨天睡得晚,这会儿一边说话,一边还打着哈欠。
“哦……”桑枝闷闷地应了一声。
桑天好换了拖鞋,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你妈那儿玩儿。”
“好。”桑枝道。
昨天晚上因为赵簌清在,桑枝只跟容徽发了几条微信消息,也没有多聊,今天她洗漱完,随便找了个理由跟桑天好说了一声,然后就出门去找容徽了。
“你现在在哪儿呀?”桑枝下了楼,一边往小区外面走,一边跟容徽打电话。
“你出来就知道了。”容徽的回答很简短。
桑枝走出小区,就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车。
容徽就站在那儿,穿着浅色的外套,搭着深色的休闲长裤,明明是最简单的衣着,但穿在他身上却依旧令人移不开眼。
他微短的碎发稍稍遮了他的眉,少年冷白的侧脸在初秋的阳光里更显温润无暇,行道树的枝影摇晃落在他的肩头,他的身影清瘦修长,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或许是忽然的感应,他偏过头来,正好望见站在小区门口,还傻傻地把手机凑在耳畔的女孩儿。
他忽然弯了弯唇角,眼眉风情顿生,一张面庞昳丽动人。
阳光照着他的面庞,桑枝看见他的眼睛里好似浸润着清凉的光。
心口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桑枝把手机塞回衣兜里,然后就跑过去,抱住他的腰。
容徽不防她忽然的拥抱,他先是僵了一下,然后那双眼眸里的光影似乎更柔软了几分,他俯身回抱住她,脸颊贴着她的耳廓,纤长的睫毛微颤,丝毫未能掩饰他此刻的欢喜。
“你想我吗?”桑枝趴在他的怀里,忽然问他。
“嗯。”容徽的脸色微红,却仍诚实地应声。
桑枝听了,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傻笑。
“走吧。”容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去哪儿?”
桑枝抬头看他。
见容徽伸手拉开车门,桑枝才注意到坐在驾驶座的周尧,她一愣,“这车……”
“当然是殿下的啊。”周尧在里面接话道。
???
桑枝愣了一会儿,看向容徽,“你剩的那些奖金……不是应该已经用光了吗?”
他哪里能买得起这样的车?
容徽没有答她,只拉着她上了车。
当车停稳在一座别墅的大门前时,桑枝下了车,看着缓缓打开的雕花铁门,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孟衍早已等在客厅,在容徽牵着桑枝的手走进来时,原本正在擦拭自己的那把幽泉剑的他顿时站起身,“殿下。”
桑枝走进来时就在打量着这里。
这座别墅的装修风格结合了中式风格,看起来淡雅且隐含禅意。
一道透明的珠帘后,雕花木屏风前摆着一张罗汉床,床上的小几上摆着一副棋盘,两只青玉做的棋笥里盛着黑白棋子。
旁边的镂空缠花香炉正燃着浅淡的香,丝丝缕缕的烟雾缭绕而出,如层云吹散。
落地窗外铺设着木质的地板,木质栏杆边摆着一盆又一盆的绿萝,还有各色的花点缀其间,绿意与花簇拥着,十分漂亮。
木质的地板阶梯下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两边都铺设着绿色的草坪,再往前就是假山顽石,甚至还有小桥流水,绿树成荫,花团锦簇。
桑枝还看见了不远处的小秋千。
好像在那道月洞门之后,还有另一番天地。
“这房子……是你的?”桑枝回头,看向孟衍。
孟衍摇头,“不是,这座宅邸是太子殿下的。”
他解释道,“神仙虽远离尘世许久,但容晟帝君早年在凡间也存有一些家财,仙神两界与人间剥离后,容晟帝君留下的所有财宝都交由夏氏宗门守着。”
“那,有很多吗?”桑枝小心翼翼地问。
孟衍倒还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那几座洞府里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到底算不算多,他沉吟片刻,只道,“还好。”
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照青也赶来了。
她还点了好多烧烤外卖,还有好几份麻辣小龙虾,笑嘻嘻地说,“为庆祝殿下和枝枝劫后逢生,我特地买了这些,大家都不用客气,吃!”
桑枝对小龙虾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闻到香味她就赶紧戴上了塑料手套,开始剥虾。
周尧则买了酒。
一开始,孟衍还端着身为剑仙的古板架子,不肯吃也不肯喝。
大约是见桑枝吃得香,再加上那种香味刺激得他不知不觉地咽了几下口水,他到底还是没端住架子,从沙发上挪到地上,和他们几个坐在地上一起吃。
容徽就坐在一旁看着。
桑枝剥了虾,递到他的嘴边。
容徽迟疑了一下,还是张了嘴。
但下一秒,他却见桑枝骤然收回手,果断喂进了她自己的嘴巴里。
她吃完之后对他笑,“我忘记你不能吃了……”
“……”
明知道她是故意捉弄自己,容徽短暂怔了怔,却也到底没有说些什么,反而看着她的笑脸时,他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容徽不能吃任何食物,但此刻,他却忽然想尝试一下酒的滋味。
周尧最喜欢的其实是白酒,他给自己定的下一个人设是酿酒师,这会儿他们喝的酒,就是他为了下一个人设做准备学习酿酒时,亲自酿的露引香。
露引香极易醉人。
桑枝是他们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不被允许喝酒的人。
她只能吃着小龙虾,看着他们喝。
孟衍大约是从来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只喝了两三杯,他就已经脸色发红,有些恍惚,甚至开始在那儿玩儿自己的本命剑,把它变大变小,然后发出憨憨笑声。
照青和周尧还在吹牛,互相灌酒。
容徽也是第一次喝酒。
滋味明明并不算好,入口时还有些割喉,其味浓烈,好似一团火焰滚过喉头,直能灼烧到他的胸腔里。
但回味时,却又偏偏多出几分清冽淳厚,令人贪恋。
明明是那么容易醉人的酒,但容徽喝了十几杯,那双眼眸却仍旧清亮无波,就好像他喝的是白水似的。
桑枝觉得他大概是天生的能喝酒。
但当她坐在落地窗外,小草坪的秋千上时,她攥着两边的绳子,回头看他,“容徽,你推我呀。”
容徽“嗯”了一声,伸手却往旁边试探着推了推。
没有抓到绳子,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桑枝呆了。
她终于知道他原来也喝醉了,于是她站起来,拉着他坐在秋千上,“我来推你吧。”
桑枝就站在他的身后,推着秋千,看着他的身影在秋千上来回晃荡,她忍不住扬起笑脸。
初秋的风还未见凛冽,容徽在秋千晃荡的时候,忍不住眯起眼睛。
微风吹开他的恶额发,露出一小片光洁白皙的额头,他忽然后仰。
桑枝一见他这样,就连忙去扶住他的后背,“你干什么呀?不怕摔下来吗?”
他却仰着脸,打量着她的眉眼半晌,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眯起眼睛,似乎是想避开她肩头的阳光,将她的面庞看得更清楚一些。
下一秒,桑枝忽然见他皱起眉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然后,她就听见他忽然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他的声音稍低,带着几分莫名的沙哑,又藏着几分孩子气的幼稚,有些可怜兮兮的。
……?
桑枝一开始还没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你以前喜欢过我的,对吗?”他仍然仰着脸,在看站在身后的她。
“嗯……”桑枝一愣,随即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他固执地盯着她的脸。
桑枝终于明白了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说。
他这是秋后算账啊。
她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声,说话都变得有点小小声,“那,那不是因为我那会儿以为你是鬼吗……”
再说了,那时候,她又并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