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显毓称是,看着于大人离去的身影,不免想起了那个“挖井人”。如今二皇子代为理政,朝中风向自是偏向二皇子,就连澹台皇后的母家如今都支持二皇子,若是这样的话,储君之位应该是毫无悬念,可若是“挖井人”在背后做了些什么,那玄正帝记着十八年前那庄事,必然不会轻易定下人选。
......
纪淑妍如今被陈氏禁足,大伯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就将纪淑妍罚去跪祠堂,就连孙氏好言相劝都不灵用。
“你怎能让她去跪祠堂?妍姐儿是个女儿家,她不要脸面的吗?”纪显文所说的跪祠堂,并不是供祖宗排位的室内祠堂,而是单独一个院子,所跪之地是无顶的四方露天凹地,本是用来安放镇宅鼎,若是府中的主子犯了错,便移开镇宅鼎,跪在露天的凹地上接受日晒雨淋,在祖宗面前忏悔。
“娘啊!您不能纵着她了,她哪里知道要脸面?为着这事,老师已经找儿子兴师问罪来了。让她跪祠堂,是为她好。”纪显文狠了狠心,不理会孙氏。
“可也不能跪在那儿啊,瞧着这天,定是要下雨的!妍姐儿身子吃不消那该如何是好?”
“吃不消也得吃,您瞧瞧她干的好事,那是二弟的嫡女,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况且如今二弟得于尚书赏识,妍姐儿要害他的宝贝疙瘩,将来二弟不跟咱们一条心,就凭儿子这个小小的四品言官,那将来觉哥儿和维哥儿的前程要怎么办?”
这可让孙氏发了愁,觉哥儿和维哥儿是她的宝贝孙,再怎么样,妍姐儿也没有两个宝贝孙的前程重要,可一想到纪显毓是那个贱婢生的,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孙氏在纪显文身旁耳语了几句,纪显文皱起眉头,显然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当即就想反对,孙氏忙说道:“你可要想清楚,往后你要是外派,这纪家落入了你三弟手里,你日后怕也只能一辈子待在地方上。”
纪显文狐疑的看了一眼孙氏,心里在想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清荷跑来跟纪淑恪禀报的时候,显然顺了些气。
“大老爷虽然是罚了三小姐,但三老爷还没归家,小姐您的委屈也没法说。”三老爷回来就能为小姐做主了。可惜老爷进宫到现在都没回来。
纪淑恪倒是不担心这个,反正纪淑妍这回就算不栽,她也不会让她好过了,既然她有害人之心,也就不要怪她手段阴毒了。
只是想起了燕九最后的那个背影,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清兰匆匆而至,“小姐,大夫人来了。”
纪淑恪一挑眉,嘴角噙着笑,“那就请大伯母进来吧。”说完继续慵懒又娇弱的躺在塌上。
清兰将人迎了进来,陈氏面上和善的走了过来,见着纪淑恪便颇为歉意又慈爱的看着她,“恪姐儿莫动,躺着便是。”
“大伯母安,淑恪身子实在欠安,不能起来向大伯母请安,真是怠慢了。”纪淑恪也不好摆张臭脸,恭恭顺顺的,给长辈的面子工程还是要的。
清兰搬了一张椅子,让陈氏坐在纪淑恪的床榻前,陈氏坐下便握紧了纪淑恪的手,慈眉善目的,“恪姐儿,是大伯母对不住你,你三姐姐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今儿你大伯父刚得了消息,就立马罚她去跪祠堂了,这几日的天儿都不好,现在外面就飘着雨......”
纪淑恪看着陈氏仿佛一位慈母一般,这副痛心疾首与柔弱可欺的模样,演的简直是手到擒来。心中却是心寒,她的女儿是女儿,犯了大错说一句不懂事就想揭过去?她难道就必须要懂事吗?为纪淑妍的错来承担后果?
清荷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以一个下人的身份去质问这位当家主母,别以为小姐没了母亲就软弱可欺,她来向纪淑妍道歉,明摆着就是要用长辈的身份来施压,让小姐在三老爷面前有所保留。
纪淑恪觉着陈氏以前不是惯会做人的吗?怎么这次沉不住气了?纪淑妍可不是小打小闹,“大伯母,您也说是大伯父让三姐罚跪的,大伯父一家之主,自是要听的,三姐犯了大错,罚她是应该的,这次是在李府丢的脸,您要是管不好她,何不早早将她嫁了,省得祸害纪家清誉。”
这番话说的重,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不会原谅纪淑妍的,陈氏见她给了自己个没脸,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悻悻离去。
陈氏身边伺候的嬷嬷将话听了个大概,“您呀,就是太仁慈,照奴婢说,这四小姐不值当您亲自来一趟,左不过是个庶子之女,丧母长女,以后的造化皆仰仗咱们大老爷,她如今不给您面子,将来自有她苦头吃的。”
陈氏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却已然有了怒气,这纪家上上下下谁不敬着她,要不是瞧着纪淑恪差点遭了大难,她哪里会受这个气。
清荷是这一切的目击者,自是比清兰还要愤怒,纪淑恪见她们俩都在屋里不肯走,显得十分晃眼,就将两人都打发了出去。
“可是小姐,那齐二公子还在梅院,人还没走呢。”
“那就将他赶走。”
“这恐怕不妥吧?”
这边,齐如峰与纪淑念交代了几句今日发生的事,让她千万别去打扰纪淑恪休息,顺便在纪淑念这儿套了些话,齐如峰自个儿也纳闷,为什么见着淑念的时候会觉得心中小鹿乱撞,见着纪淑恪的时候会觉着很开心,这姐妹俩真是让他觉得奇怪。
齐如峰看着纪淑念,又想了想纪淑恪,他觉得自己完了,他好像两个都喜欢,真是太羞耻了......
纪显毓终于回到了纪府,这一路上不太对劲,府里的人瞧着都人人自危一般,到了正堂,大哥纪显文才煞有介事的开口,与他说了白日在李府发生的一切,纪显毓拳头紧握,脸色霎时变得阴沉,对着纪显文不告而别,赶回了梅院,显然,纪淑恪还未睡下。
她穿着褙子,立在凉风习习的春夜里,等着父亲归家。
纪显毓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眶都要红了,纪淑恪忍着酸涩,小跑而来,抱住父亲,委屈又坚强,“阿爹,让你担心了,阿福没事的。是候府的燕公子救了女儿。”
借着这事,她希望阿爹能重新看待燕九,最起码,别让流言蜚语就扰乱阿爹的视听,燕九这样一个风流成性的名声,别说是嫁给他,就是一旦自己与他沾染上了什么绯闻,阿爹都要受不了。
纪显毓摸着纪淑恪的头,也不想在女儿面前发脾气,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他救了你,改日就该登门道谢才是。”
“嗯嗯,到时候阿爹陪我一道儿去。”
“快进去休息吧,其余的事便交给阿爹来......”
纪淑恪乖乖的点点头,不舍的看着父亲,才转身进了屋。
燕九路过齐如峰家中的玉器铺子,没成想,那玉佩竟然被林老先生提前修补好了,燕九拿着玉,想着这么晚了,也不便送去纪府,只好先带在身上。
入了夜,三皇子那边传来消息,燕九与三皇子一队人马,提前前往金原十三城,因为事出突然,燕九竟连告别也来不及向纪淑恪说......
作者有话要说:治水的那段话是从全唐书里面找的,后面的解答是自己写的,要是出了错,欢迎姐妹指正
第38章 被打
李凛回想起三皇子自皇宫回来以后, 好似整个人都变得阴沉许多,此时他身处三皇子府,书房的一众幕僚面上神情寡淡。
其中一个儒生模样的男人便是罗大人,他是三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人, 当初就是通过了他的考验, 才得以留在三皇子身边谋事。
“各位可有高见?”赵昶沉沉开口, 这回玄正帝的态度已然再明显不过,是要立二皇子为太子, 虽然没有明确的诏书,但二皇子代理朝政事件一出, 朝野一片哗然, 文武百官自是心下了然,风头纷纷转向了二皇子。
许久,都没谋划出一个稳妥的法子, 赵昶颇为头疼疲累, 他蹙着眉, 以手抚着眉心, 其实并不是忧心朝堂之上的事,二皇子无论怎么蹦跶,他有的是法子治他, 可这一次情况并不一样,早些年他还存着和二哥互相较量的心气,有能力者荣登大宝。
但眼下, 玄正帝的身体已然是到了穷途末路,若是这时候澹台皇后反水,那么她这一石二鸟的计策就成了,打压了自己, 又弄垮了二哥,届时澹台家族的狼子野心便甚嚣尘上,只要再扶持个孩童,无论是九弟十弟,都会成为她手上的傀儡,两相比较,竟比那暗中的先皇子一党还要棘手。赵昶忽而抬头看着李凛,目光如炬,“贤侄,你觉得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