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从负责大堂洒扫的小伙计那里得知尹宿的早餐被张彪吃了,现在还饿着肚子,便去找李大厨又要了一份。
正巧掌柜的来吩咐李大厨给大少爷准备些吃食,他们出城的时间太早,还未用早膳。
李大厨取了今日刚送来的新鲜肉,剁了肉馅,干脆一起给三人包了云吞。
大车店没有城内酒楼的吃□□致,段大少爷也不是个精贵挑食的主子,包满肉馅的云吞于他不过是一碗普通的吃食,尚能入口。
对尹宿现在这个身体来说,简直就是一顿堪比大鱼大肉的丰盛早餐。
他用瓷勺舀起一只圆滚滚的云吞,一口咬下去,咸香的肉馅还带着汤汁,再加上些许的醋香,令人胃口大开。
吃完了云吞,尹宿觉得自己的腿都不那么痛了,果然是民以食为天么。
在连生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尹宿突然开口问道:“刚才和大少爷一起来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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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宿:墩墩墩的感觉特别爽。
谢辰:我也想试试。(目光转向尹宿)
第13章 第二次见面
说起那位在尹宿印象中人帅心善的贵公子,原本还笑吟吟的连生顿时噤若寒蝉。
他竖起食指在嘴上,示意尹宿噤声,小心翼翼地凑近耳边说道:“那是镇国公世子,前些日子才回到邺城的,武师您可千万别招惹他。”
镇国公世子是个什么职位,尹宿并没有多大概念,他只觉得确实应该是个达官贵人。明白连生不太好议论主子的事情,也不好明说自己就是个土包子,根本搞不清官职区别,只好含糊道,“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镇国公谢家世代镇守边关,先祖乃是我大渊朝的开国名将,受封国公,世袭罔替。这般的显贵,就连我们家大少爷都要恭恭敬敬地捧着,生怕有丝毫怠慢。”
连生转动着眼珠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关注这边,又小声说道:“谢世子的性子有些古怪,不喜生人接近,您千万千万要离世子远一些。”
“不会吧……”尹宿见他煞有介事的再三叮嘱,仔细回忆了一下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感觉就是一个温文尔雅,心怀良善的大少爷,不由心生迟疑。
见他没怎么听进去自己的劝告,连生有点着急,想开口说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收拾好碗筷走了。
大车店后院,段大少爷时常小住的主厢房内。
房间的主人段临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自己已经吃完的空碗,眯着双眼睛看着主座上慢条斯理吃云吞的谢辰,一阵阵地困意不断袭来。
谢辰与自己不同,是真正的显贵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一举一动恰到好处,看起来赏心悦目,与二弟段羽堪称狼吞虎咽的豪放姿态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每每面对谢辰的一些举动,段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抑或是心疼。明明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境遇却如此天差地别。
谢辰留意到段临有些迷蒙的目光,和不住打架的眼皮,放下碗筷,对他说道:“去休息罢,不用陪我。”
段临听得一个激灵,睡意稍稍退了些,余光瞥到他放下的碗,眉心皱起,“表哥,这可不像一个习武之人的饭量。是不是不合胃口?这里厨子的手艺是差了些,稍后我让段方把府里的厨子带来。”
“不必。”谢辰摇摇头,看了一眼还剩下小半碗的云吞,说道,“我一向吃的不多,也并不挑剔。此次前来只想躲个清净,无需大费周章。”
段临转念一想也是,要是带了厨子来,这不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们是故意躲出来么?
“表哥,要我说啊,你要不就娶那个什么公主得了,听说性子不错,和其他刁蛮的公主都不一样。”想到这次天不亮就得急忙出城的原因,段临也是觉得心累。
谢辰皱眉,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娶公主之事绝无可能,你莫要说笑。一旦尚为驸马,镇国公之位便无人可继,对圣上,对谢家都并非好事。”
历朝历代的驸马爷都不得入朝掌控实权,成为驸马便是彻底被排除在了朝堂之外。皇帝要是同意这桩婚事,便是在明目张胆对谢家下手,几乎等同于公然宣战,镇国公麾下的将领又岂会善罢甘休。
到时便会是兵权与皇权的对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皇帝登位二十五载,论心机手腕,胆识谋略,并不比他的几位先祖差多少。用一个公主来折了谢家,乃是下下之策,有点脑子的皇帝都不会如此做为。
段临也清楚这事不太可能,就是说笑,“公主不行,这府尹家的千金呢?昨日筵席上,她可是特意为表哥你献舞一曲,这其中用意就算不说出口,宾客们也都心知肚明。”
“官家女子,不可。”谢辰一口拒绝,“谢家已经是在风口浪尖,再迎娶文官女子,不妥。”
“那商户人家总行了罢。”段临两眼一翻,无奈道,“我们初到邺城不久,就有许多大户人家想要结亲,其中有几家的小姐,小妹特意去接触过,人品相貌才学俱佳的,也不是没有。”
像是被他的话说动,谢辰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拒绝。
段临精神一振,继续劝道:“表哥,你仔细想想看,你今年腊月就要年满二十有三,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会到这个年纪还未娶妻?听闻京城早已有许多不好的传言,舅舅为此事忧心不已,却也不敢过于逼迫于你。他老人家早该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还要去边关驻守……”
见谢辰抿着唇不说话,段临顿了顿,叹气道:“而且,你到了年纪不娶妻,至少你纳个妾也行!按大渊律例,男子二十弱冠无妻无妾者,每年罚银十两,官宦人家五十两,商贾人家一百两。纳个妾五两银子都顶天了,你一年就要缴纳五十两,亏不亏啊!”
原本被说得哑口无言的谢辰一愣,抬眼看他:“这就是你和小羽一到邺城就纳妾的原因?”
被发现真相的段临尴尬一笑,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入乡随俗嘛,南疆也没有这条律法。”
想当初在南疆,美女如云,民风豪放,大家自由嫁娶,有些地方甚至以女子为尊,根本没有大渊朝这些简直不可理喻的嫁娶条款。
“况且,大渊律例中还有一条,对表哥你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段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眉头都皱了起来。
谢辰双眼微眯,深吸口气,缓缓道:“女子十八无婚配者,由官府分配人家。男子二十四无婚配者,需服徭役三年,贬为奴籍。”
大渊朝开国之初因为战乱和饥荒的原因,男女人数相当不平衡,不得不颁布了严苛的法律来加以控制。即使现在形势已经有了好转,有些条例还是暂时未有变动。
有钱人家会用钱来买人去顶替自己服徭役,但是这种事情,谢辰做不出。不仅仅是因为良心上过不去,更是关系整个家族的兴衰。
谢家百年辉煌,绝不能毁于自己之手。
谢辰过完年马上就要到二十四岁,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在大堂坐了一整天,尹宿觉得浑身有些酸疼,暗自决定明天要多走动走动。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住着拐杖慢慢往后院住处走。
实际上,段临并没有要求他一直守着大堂,他只是不想让东家觉得自己没啥作用,这年头活计不好找,还是待遇如此丰厚的工作,尹宿觉得自己要好好对待。
等到回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
这里的人们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色一黑,普通人家都会选择早早休息,还能省下些灯油、烛火钱。
大车店的伙计们开始给各个院子点起了灯笼,尹宿在一片昏暗的暮色中,看到住的小院已是灯火通明。
昨日的灯笼显然比今日少了许多,想来是因为段大少爷到来的缘故。
小院的主楼,分上下两层,上层三间大房间,中央一间为书房,左右都是卧房,段家两兄弟各占了一间。
尹宿住的房间就在这主楼的一层,掌柜的安排他在这里,主要也是为了到时候段家的主子来小住之时,方便就近保护。
还没等尹宿进院门,便遇见了匆匆往外走的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