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欲 望者(185)

可疑的船只接近之前,他悄无声息地跳海逃遁。没人知道,这个人究竟去了哪里。

“船上有他们的人。”李康元面容冰冷,“哼,我要是有那么容易就死,他们就不会惦记我二十年了。”

“不就是那个姓迟的吗?”老先生漠然冷笑道,“他差点就查到我头上来,我把他也除掉了。我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没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跟你有关。这些年来我尽享风光,声名荣誉和别人的尊敬一点也不缺,黄才圣,这点我可要好好地谢谢你。”

李康元见他面露得意之色,只不过点头笑了笑,并未答言。老先生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上岸后,船上的钱马上被转移走。我和曲云通都知道钱在哪儿,便商量把船上的钱分了。不巧被那个姓丁的女人听到,我们三人就结成了同盟。杀小五的事,他们两个都有份。”

李康元没想到他杀人夺财还理直气壮,不禁大声冷笑,鄙视道:“做事漏了马脚,就用杀人来解决问题,这手段可真是低级到家。”

“潘虎是我杀的。”“老先生”恨恨道,“我不杀他,他迟早会卖了我!我也是迫不得已。Sherry那个小贱人,十六岁就跟了你,自诩你的女人,死到临头了还在给你办事,给我留后患。只不过她并不是我弄死的,而是那个姓丁的女人。姓丁的老东西贪得无厌,她已经不得好死了。”

展扬站在海风中岿然不敢动,但脸色却阴沉得难看。

提到那个姑娘,李康元的脸色沉郁下来,露出一抹遗憾之色:“她年纪还小,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是我给了林俊勇一大笔钱,把她托付给林俊勇的。”

他猛然一转头,双目之中火焰更盛,凝视着蹲在一边的老先生,紧接着狠狠一把,干净利落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们连女人也不放过。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带上曲学洋这个狗东西,应该让他留在美国坐牢,把你扔进海里。”

“曲学洋……你是说曲云通?他本来就是个胆小鬼,他已经跑了!”“老先生”一面嘲讽,一面愤恨,“当年他因为非法行医出了事,就是因为怕坐牢才搭上了你偷渡回国的黑船。你这么聪明,这次怎么没有料事如神呐?”

当年那个害怕坐牢、趴在船尾畏畏缩缩差点尿裤子的男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医生、药厂老板,他平白跟着自己也风光了好多年呢。最后竟然让他占了便宜,老天瞎了眼。他就应该被黄才圣一枪送回海里喂鱼!

李康元更为得意地一挑眉:“你们俩算什么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凭空获得的所有东西都是要清还的。你的一切都是从哪儿来的,我劝你心中有数!你们还能跑到哪去?那条偷渡线路本来就是我的。曲云通一上船,‘老船家’就把他的行踪告诉我了。”

老先生脸色骤然一变。显然,他做贼心虚,也打算通过那条水路逃之夭夭。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黄才圣还活着,还会出现在他面前!

“等收拾完了你,我就去收拾他。”

听到这句狠毒的话,他惊慌失措地喘着气:“那些钱我一分都没花!我有几百个账户,密钥在魏璇手里,魏璇就在那白鹭庄园,我已经派人去拿了。”

见李康元神色如铁,不为所动,他更加慌乱:“我把它们都给你!都给你……”

李康元讪笑着,一把摘下他脸上的墨镜丢掉:“是因为你作为大学教授,有头有脸的一个人物,为了保持你清清白白的名誉,所以一分也不敢花吧?”

那周雪琛既切齿,又惊恐,脸上的表情扭曲而,复杂,饱含恨意,又满含绝望。李康元欣赏着他的丑态哈哈大笑:“魏璇要是不给你呢?你甘心只做你一贫如洗、清清白白的学术巅峰吗?”

“呵呵,”周雪琛得意了,咧开嘴冷笑,“他不敢不给我。他的女人,那个姓白的小贱人在我的人手里做人质,他稀罕那个女人,就得拿钱来换。魏璇这个蠢东西从小锦衣玉食,一向就栽在女人脚底下。他那个妈贪财,他好色……”

谁知李康元面色忽然变得十分狠戾狰狞,他圆瞪双眼,结实的大手一把掐住周雪琛的脖子提溜起来,手里的枪指着他的面门:“白纨素,那是我闺女!魏璇他也配!”

风浪骤然汹涌了起来,惊涛扬起雪沫,拍打在崖壁之上。

周雪琛一瞬间面如死灰寒冰。

“白如玉……”周雪琛声音颤抖,“对,你的老婆叫白如玉。”

“我亡妻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李康元的声音阴冷至极,“她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女人,你这么肮脏的人,根本不配。”

“你才是肮脏的臭老鼠,”周雪琛再顾不得形象,疯癫地笑着、呲牙咧嘴地骂着,“我可是有头有脸的清白人,我这双手永远都是干净的,就是警察也对付不了我,不像你,黄才圣!”

“没错,我手是脏。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已经发誓永远洗手了。可我还是配不上阿玉,她回到天上去了。”李康元双眼精光一闪,“可是因为你,我又脏了一次手——你脏的是你的心,还是永远也洗不干净的那种脏。回到海里清洗去吧,周雪琛!”

枪声响过,白浪翻滚。展扬面色煞白,举步向前,周雪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海崖之上。

“老师……”展扬虽早就预料过这个结局,但当一切在自己面前揭晓的时候,他依然不愿相信。

他一直认为老师跟他是一样的人,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老师。尽管以他的聪明早就应该发现周教授身上的疑点——王帆手机上的监听系统,鑫阳制药厂的合作项目,“交易”过后庄家的突然消失、与老师的偶然相遇,但正因为是他爱戴的恩师,他一次次选择了不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一切的幕后人真的是老师,是他一向崇敬并憧憬着的天才教授,那个对学术耐心热忱,一心教他、培养他,从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师……

“为什么,”他脸色煞白,近乎绝望地质问,“为什么是你?!”

凛冽的海风与激荡的海潮没有回答。他还想问问老师,自己亲眼所见的他对学术的热情,以及他们的师生情谊难道都是假的吗?

这个贪婪凶狠、判若两人的人真的是他吗?倒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李康元没有给他更多回答的机会,他也知道周雪琛根本不会回答。

一个人浅薄的欲望很容易就能被满足。一杯酒、一根烟,或者一片小小的什么东西……但内心的空虚是永远也不可能被任何物质填满的。

或许二十余年前,他还是个一心钻研的好学青年,在学习上亦有着超越常人的天才与聪颖。

但即便是聪明人,也难以避免卷入欲望漩涡的命运。自从第一次摸到钱开始,他就已经掉进了未知的深渊,学问渐渐成为了王冠与点缀,光鲜无暇的外表下,内心的匮乏和对于贫瘠的深深恐惧支配着他,让他丧心病狂地一步步越陷越深,再难回头。

去吧,选择了深渊就回到深渊里去,永远别再回头!……

迎着李康元突然转过来的一双炽热的眼睛,展扬停下了脚步。

他本以为李康元会抬起手中的枪,但他却没有,只是冷冷地抛出一句话:“豺狼,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人吗?”

展扬面色微变,双眸一沉。李康元抖了抖肩膀,一声冷笑。他早就发现柴良的可疑,从第一次交易他对交易内情的知晓,到烧毁鑫阳制药存放药物的仓库那可疑的内应,再到第二次交易时“庄家”和柴良几乎同时的凭空消失……

当他调查出了庄家的真实身份时,柴良的身份自然也就穿帮了。

“我曾经怀疑过你是‘庄家’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你扮演两重身份,还另有目的。”

展扬垂下双眸并不作答,李康元也不再问:“我是追踪着你找到这个混蛋的,你虽然给我添过乱,但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所以我不打算跟你再算账。”

李康元转过身,展扬上前两步,急忙道:“素素在白鹭庄园……”

他不知道该叫他“康哥”还是“黄才圣”。他们曾经很相熟,但现在,李康元似乎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

“哈哈哈……”李康元仰头大笑,“他们算什么东西,能把她怎样?她可是我的女儿!再说,你屁股后面跟着的那堆警察,他们一定不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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