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操纵烤架的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垂着脑袋好像是在想什么。
“陛下,陛下,这肉要烤糊了。”出声提醒的是张望,如今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去提醒如今威权渐重的天子。
“张卿你不说朕都要忘了。”身着黑红轻甲的天子回过了神,从腰间掏出一把银制匕首就往兔子身上割去。
只是天子并没有把这第一片肉送到嘴里:“张卿你今日提醒有功,这第一片肉就赏你吧。”
张望心中一惊,三朝为臣,他以为自己能够分清楚帝王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赏赐,可如今他发现他还是道行不够。天子这拿刀叼着肉的举动明显是警示和告诫。但语气中的赞许和欣喜听起来又不似作伪。残忍暴戾和仁善怀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这个年不过弱冠的少年身上奇异的结合到了一起。
换做往常,张望还会觉得这是天子少年心性,无心做出的举动。但是自打天子力排众议,自领大军借道月氏包抄柔然后方,还顺带着把月氏拉上大燕的战车之后,张望不敢这么想了。
天子哪里是酷肖其祖,明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祖爷在天子这个年纪才承袭了郡王爵位呢,要不是有孝肃皇后帮助,早就死在了宫闱私斗之中,哪能定鼎天下啊。
张望再不敢把天子当作心性未定的孩童看待,毕恭毕敬的接过了烤肉,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天子满意勾起的嘴角。
天子很得意,他苦心孤诣下出的两步棋,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了。从今以后,他不再是要依仗父祖余荫才能勉强让朝廷运转的少年天子,而是要做一个继先人基业,为后世开疆的帝王。无论是老臣子还是新臣子,都会是他的臣子!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弄清楚。
天子用用匕首认真的分解起了兔子:“张望,那些跟来的月氏王族还老实吗?”
张望讨好的笑笑:“有陛下龙威镇压,那些不服王化的蕞尔小邦又怎敢乱来。”
“就你嘴甜。”天子明知道这是在拍马屁,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还有三五天,是了,三五天。那群柔然蛮子应该就会察觉到自己的老巢被朕一锅端了吧。算算时间,朕的嫡长子也该降生了,朕就用一场大胜来为这臭小子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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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不欠账,等会还有一更。
英台的字,十二尽力了。出处是《千字文》的“临深履薄夙兴温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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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又是四天过去,雨依旧没有停,潮湿沉闷的氛围让花木兰感觉自己像是一把生了锈的刀,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充满了钝感,血液里在叫嚣着一场厮杀。
吃过午饭,花木兰和往常一样带着亲卫们到营中巡查,得益于祝英台处在转运使这个位置上,这几次运粮借职务之便又陆陆续续给花木兰转来了三千步卒,把往昔空荡荡的营地填得满满当当。到时候就算是逃跑,也能比其他人跑得快。人多了起来,所以花木兰巡营的时间也延长了不少,多了几分趣味,不至于每天都要花大半天的时间在营帐中看那几本几乎都要翻烂的兵书。
老规矩,老样子。巡营完毕的花木兰来到了哲落城不高的城墙之上,打量起远方那一望无际的营帐。属于柔然汗的旗帜已经高高竖起,看起来顶多还有一两天的就会燃起那团篝火了。和柔然人多次交手的花木兰非常明白柔然人作战的程序,在大型战役发动总攻前,那面绣着金鹰的大旗下会燃起一团似要将天空撕裂的火光。在篝火之下,包括柔然汗在内的参战各部落头人将歃血盟誓。而篝火熄灭之后,总攻就会开始了。
柔然人在磨亮他们的弯刀,将城里的人都示为羔羊,士气在不断提振。而城里的守军呢,虽然粮草充足,但是说好的援军迟迟未到,士气已经衰落到以求生为主要目的地步了。要不是出了哲落城没吃没喝,还会被柔然的巡弋队伍给围追堵截,现在指不定有多少逃兵呢 。
只是这看着看着花木兰就看出问题了,倒不是自己这边,因为自己这边的士气一如既往的低,有问题的是柔然营地。那面金鹰旗帜在迎风飘扬不假,但是在旗帜之后的那些帐篷。怎么感觉是有序后……撤?
花木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呢,柔然人居然会在聚集如此占优兵力的情况下,撤退了?除非……花木兰脑子里生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莫非是援军到了?可是若有援军到达,必要先期准备粮草,那么便瞒不过临深在粮仓那边安插的耳目,自己也不会一无所知啊。”
花木兰还兀自疑惑着,但很快就有人来给她解惑了。
发现异状想去元帅府和沈云商量的花木兰一下城墙就看见了传令小兵翻身下马:“花将军,传元帅令,令你携本部出城衔尾追击蛮子。大军所需的十日干粮已经尽数备好,请花将军即刻依令行事,若贻误军机,立斩不赦。”
花木兰下意识就感觉小兵所言不实,但是入手沉甸甸的乌木令牌又在告诉她,这绝非作伪,而且这城中死水一潭的气氛有突然沸腾了起来,众军都在纷纷拔寨,想来是不止她一个人接到了这份命令。
来不及细想沈云是安插了什么人在自家小参军眼皮子底下做到了偷天换日,也来不想沈云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如此笃定柔然人不是诈败诱敌,但花木兰敏锐的意识到,争功的大好机会来了。迟了这一次,很可能这辈子都抢不到了。
占了平常和柔然接壤,每天都生活揍在战争阴影下的便宜,花木兰所带的三千步卒是集合速度最快的。在屁股上有伤的曹英环还在龇牙咧嘴的坐在马鞍上看着自己的下属们大吼着整理队形的时候,花木兰带领的三千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向着正在撤退的柔然军掩杀过去了。
“呸,小人得志。”再一次被抢去风头的曹英环很是不服气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花木兰自然不会知道此时曹英环对她的观感已经到了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了,现在的她满脑子就一个想法:“追上去,看一看,柔然蛮子到底是怎么了?世间是绝对不会存在如此无缘无故没头没脑的撤退的。”旁人所给的理由都是虚妄,花木兰现在更相信自己。
四百骑兵加上两千六百名步卒,三千人浩浩荡荡奔出了城,行未到半里,花木兰就借着过人的目力看到了柔然营中一面五彩丝绦的旗帜挥舞得更快了些。
三缓一快,花木兰从中得到了她面前这个部族想加快撤退的讯息,只是这五彩丝绦的旗帜从未见到过,也不知是哪一个部落的象征。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花木兰知道自己一定会凿穿柔然的营地,无论是哪个部落,都会被她打败。就好似前两天柔然人把城中的燕军当作待宰的羔羊一样,如今的花木兰同样视营地中留守的柔然人为会提供信息的舌头。
“全军加速向前,从左侧突入柔然人的营地。”
“驾!”花木兰狠狠一夹马腹,座下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都随我来!”
眼看在自己前面的花木兰绕行左翼,曹英环心中得意极了,暗道花木兰这个寒门出身的泥腿子还是有点眼力见的,知道胳臂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十分知情识趣地把中路的位置让了出来。这样的话,即便曹英环后出城门,也能后发先至,抢在花木兰之前完成先登壮举。
不过很快,曹英环就知道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幼稚。中路距离近没错,守营士卒少也没错,但是谁精力这么好在这挖这么多陷马坑,还在坑底放那么多铁蒺藜和尖木刺啊!他带来的六百多个骑兵,因为奔得太急,一旦冲在前面的骑兵入坑,在后面跟着冲锋的也很难停住马,所以这些骑兵就像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落入陷马坑中,大多数都一命呜呼了。
曹英环命大,落入的陷马坑并不深,他的坐骑为他挡了大部分的伤害,尖木刺只刮去了曹英环屁股的一块肉,真可以说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