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南军孱弱的战斗力,祝英台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南边儿郎也不少,怎么就没有这种虎狼之士呢。
恰在此时,吊桥缓缓落下。三骑出阵,光明正大的来到了阵前。
三骑对千人,很悬殊的兵力比,可愣是没人敢往前一步,直应其锋。直到此时,祝英台才相信古书中的视万军于无物,斩敌首于中军所言非虚。
当中那个白马亮甲,持枪跨弓的人更是摄去了她全部心神。虽然从个头上来说那人是其貌不扬,远不如两侧任何一人。但以气势论,千人阵前,无有出其右者!
“松开,快松开。”被祝英台捏的手腕发疼的秦舞急急将自己的手解救了出来,仰着下巴揶揄道:“怎么样?现在不担心那帮马匪打进来了吧。”
聪慧的祝英台并不接话,将话题叉开道:“中间那人是谁?”
心眼不多的秦舞很快就被祝英台带偏了方向,兴致勃勃介绍起来:“自然是我们幢主啊。姓花,双名木兰。不准嘲笑这个名字女气哦,咱们幢主可是一等一的好男儿。”
祝英台:那就不嘲笑吧。
正在兴头上的秦舞根本无暇估计祝英台在想什么,只是一股脑的将花木兰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好好的过了一把嘴瘾。毕竟平常夸幢主好的话都塞了她一耳朵,年纪小的她又找不到别人人说,要知道就连沉默寡言的阿弟聊到幢主时都比她能说会道。
久而久之,秦舞就积攒了一肚子的话无人倾诉。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对幢主感兴趣还一无所知的人,不说个痛快都对不起她自己。
于是在秦舞的描述中,祝英台就得到了这样一个花木兰的形象:“武艺高强,是北边烽火台七十多个幢主里最强几人。身先士卒,爱兵爱民如子,将金汤城建成北边有数的富庶城市。年少有为,兼之相貌俊俏,是漠北所有适龄女子的理想夫郎。”
前面的祝英台还可以接受,只当是民间虚化美饰。古往今来,但凡能有一番事业的,都逃不过美化。但后面的理想夫郎又是怎么回事?小姑娘你才十三岁,面含春色的有些早了吧!
放弃理会仍在满口称赞花木兰的秦舞,祝英台看向了战场。
花木兰气势虽盛,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底还是有十几骑马匪在五十金的诱惑下出阵了。
他们本就是荤素不忌的马匪,自然不会有什么以多打少的心理负担。心里小算盘那是敲得噼里啪啦响,因为只要能把花木兰截在这,将群龙无首的金汤城取下就是易如反掌。
原本觉得自己已经丧失机会的马匪们心里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没有想到花木兰性格会如此刚烈,居然真的会因为几句辱骂之语就出城决死。
对钱财的渴望终究是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马匪们举着马刀,从阵中冲出,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喝声朝三人而来。
花木兰并不急,因为只要她还处于本方弩手射程范围内,就绝对不会有大股部队上前。而这十余骑,她还没放在眼里。取箭在手,将手中柘木弓拉满。
五箭先后射出,五人落于马下。皆是箭矢入胸,气竭而亡。
周行和齐武也有样学样,只是射术远不如花木兰精湛的他们只来得及射出三箭,命中率也只有三成。
剩余的马匪还在不断接近,花木兰见状将弓收回腰后,轻喝一声:“驾。”
人马合一,在角楼上的祝英台看来,就是一抹亮色冲了出去。枪花绚烂,让她辨不清枪究竟在何处。再度确认枪的方位时,那杆枪已经没入一个马匪腹腔之中,将他整个人高高挑起。
整个画面血腥,暴力,充满着带有残忍意味的美学。祝英台心中登时就给这副画面起了个名字,破阵图!
枪头没于敌人腹中不得出,而另外两个马匪已经挥刀斩来,眼看就是避无可避!
祝英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花木兰直接放弃了那杆枪,于千钧一发之际玩了一个蹬里藏身,成功的让那两把刀都落到了空处。
花木兰人再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环首刀。往两个马匪后心斩了两刀之后,花木兰人马不歇,复又取出弓来,朝着其余两处发了两箭,将陷入缠斗的周行和齐武解救出来。随后施施然的从那个已经倒落在地的马匪腹中抽出了枪,冷冽的眼神直接将几个冲阵冲到半途的马匪给吓了回去。
数息之间,连斩十人,毫发无损。这就不是个人,而是个杀神!
鲜血顺着枪缨不住的滴落在雪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血洼。祝英台只听那个英武将军大声说道:“可有敢决死者?”
千人马匪阵,无人敢动。甚至还有肝胆俱颤者不管约束,拍马便走。
开始只是周行齐武附和,后来城楼上也响起震天的喊声::“可有敢决死者!可有敢决死者!可有敢决死者!”其声响遏行云,当中蕴含着祝英台从未感受过的士气。那是百战强军中才能感受到的一股有我无敌的气势!
他们都是卑微一兵卒,可是他们都相信,只要在花木兰带领下,他们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单骑镇千军,天下莫敢敌!
※※※※※※※※※※※※※※※※※※※※
贼长一章节,总算给写完了。
是十二心中理想的花花了。
大声告诉十二,花花帅不帅!
第11章
其实每个马匪都是个多面手,武艺、骑术自不必不说,草原上没有不能骑马和挽弓的人。除此之外,他们还会放牧、套马、撬锁等等。当然,如果非要问一个马匪最擅长的技能是什么,十有八九会得到一个相同的答案:“逃跑。”
作为草原上仅次于斥候的高风险行当,每个马匪都有自己独特且绝不外传的逃跑技巧,毕竟树敌无数的他们若是再没有一身精湛的逃跑能力,坟头草早已经三尺高了。
于是祝英台就看到了让她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的一幕:马匪们,撤退了。
用手掩住几要从喉中溢出的惊呼,祝英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她刚才看到了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诞不经之事!
一千多人对三个人,反而被吓跑了?吓跑了!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想祝家祖上也曾追随祖逖、陶侃、桓温等大军北伐中原,并且收复了都城洛阳,一度进军陕南。凭借战功让祝家成为了南地还算能排的上号的簪缨世宦之族。
后南地局势趋于平稳,家族中习武子弟日益减少,改而从文。祝英台就是这一辈中读书的佼佼者,即便如此,祝英台也是在叔伯辈口中听了不少先祖驰骋疆场,弓马称雄的故事。不过大多数故事都是“杀敌数十,怖不敢前。”这种描述,远不及她今天看到之万一,甚至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对疆场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的浅薄粗陋,虽然今天通过观战切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兵者,国家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但实际上祝英台的感知依旧停留在过去,于她而言,战场上百人敌都应该是凤毛麟角,而且个个都是值得仰望的存在。更何况先前她看到的是一个一次冲锋就将千人震退的千人敌,这样的人,说是战神都不为过。祝英台不清楚北地有多少如花木兰这般的英武将军。但她可以肯定,在南地,一个都找不出来。
不管祝英台有多不相信她的眼睛,马匪确确实实是退了,而且是以比他们来时更要快上三分的速度撤退的。
花木兰并没有追赶,依旧持着□□的她只是静静待在原地,眼神无悲无喜的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马匪。
一刻钟后,天地重归寂静。除了落在雪地上的马蹄印和城下还未完全被冰雪覆盖的尸体,马匪们什么都没留下。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干干净净来,能带走的都不留下。
祝英台看着城下的动静,不自觉将心中的疑惑诉诸于口:“不追吗?”
秦舞替她解答了这个疑惑:“当然不能追啊,积雪那么厚,很容易折伤马蹄的。而且,那群马匪一定期望着幢主带兵追击,这样他们就可以用熟悉的抛射给幢主带来大麻烦了。”
随后秦舞猛地一击掌道:“真可惜,那贼子一直缩在人群里不露头,不然幢主早就能取他狗命了,如今倒让他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