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刚来,日光略晒,纪见星打着把碎花小伞,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挪,谈先生肤色白皙,肤质又好,行走在夏末充满紫外线的户外,简直是暴殄天物,晒伤了多可惜?
“哎呀,”她揉了揉手腕,“好酸哦。”
谈行彧从她手中接了伞柄,她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脚步轻快,笑颜如花:“谈先生,我刚刚演得还不错吧?”
谈行彧低声道:“还可以更加有恃无恐。”他宠得起。
纪见星比了个“ok”的手势:“下次我再继续努力,保证作天作地作得你受不了!”
他和她对视,扬唇一笑:“拭目以待。”
纪见星身侧的路边停车位,停着一部A市牌照的白色宝马,驾驶座坐着的正是还在平复震惊,没有离开的萧静柔,她远远地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走来,实在不甘心,将车窗开了道缝隙,想听清他们的对话。
这一听不打紧,惊天大秘密浮出水面,萧静柔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演?他们是在演戏?!
萧静柔的心脏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跳动,这和妈妈的猜测不谋而合,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凭空蹦出个女朋友,原来真是为了应付他外婆的逼婚而找来的演员!!!
好一个演员,真可笑,可笑至极……
萧静柔找到这对假情侣的破绽,手握真相,跌至谷底的心情顷刻间回到云端,她趴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了又笑。
假女朋友而已,有什么好嘚瑟的?呵呵,不是很会告状吗?
等她找个合适时机,也到他外公外婆面前告上一状,揭穿她的真面目。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萧静柔连日来的焦灼不安消失得无影无踪,胸臆间骤然轻松,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光芒乍现,等着瞧吧,纪见星。
看谁玩得过谁。
如从水中捞出的清透晚霞挂在天边晾晒,渲染得天地间流光溢彩,纪见星悠闲地走在南巷,留意到他空出手揉鼻尖,忙问:“你不舒服吗?”
外婆是闻香师,谈行彧遗传了她的绝佳嗅觉,与生俱来的天赋,从小能轻易分辨各种香味,遗憾的是,他对人工香味过敏,轻则身体出现不适,比如眼角发红、流眼泪,重则呼吸困难,所以素来对爱用、滥用香水的女人敬而远之。
纪见星大致懂了,类似于普通人切洋葱时受到的刺激,她不禁眸含同情,他这样岂不是错过了很多桃花花?
“你对我身上的味道不过敏?”
她是没用过香水,但沐浴乳、洗发水也属于人工香味啊。
谈行彧轻笑道:“完全不会。”
纪见星耸耸肩,感觉好神奇哦,难道她有特殊的藏香技巧?还是他有特殊的闪避技能?
拐个弯,他们遇到了戴着红领巾,背一个大书包,小拖车还放着另一个鼓囊囊书包的小约翰,他笑着挥挥手,用流利中文打招呼:“小星姐姐好。”
他又瞅了瞅站她旁边的男人:“叔叔好。”
纪见星幸灾乐祸地做出“叔叔”的口型,笑得可开心了,她摸摸小约翰脑袋:“真乖。”
小约翰问:“这位帅叔叔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在纪见星想着要怎么回答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应道:“是。”
她侧过脸,偷笑,不得了了,腹黑狡诈谈先生,在线毁纯情少女清誉啦。
谈行彧蹲下`身,学她摸小约翰的头:“小朋友真聪明。”
纪见星又一次被他打动到了,高高在上的谈总,选择了平视的角度和小孩子说话,大多数人可能不会在意的细节,他很自然就做了,风度修养使然,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别人。
怎么办,她对他的好感度快爆棚了。
告别小约翰,回到家,纪见星第一件事就是洗手,磨咖啡豆,生长在海拔2100米的NO.1 peaberry,颗粒饱满,香味浓郁,是蓝山咖啡最好的品种,堪称精品中的极品。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泡的不是咖啡,而是谈先生啊。
两杯香浓的咖啡萃取成功,纪见星闻了闻原香,不错,没有失掉水准,她放了一杯在他前面,歪着头,俏皮道:“谈先生,请慢用。”
谈行彧低头啜了小口,味道香醇,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纪见星问:“要加糖或者牛奶吗?”
“不用。”
她像找到了志同道合之友,杏眸亮晶晶的:“谈先生也爱喝原汁原味的蓝山黑咖?”
“也?”
“是啊,”纪见星说,“我也爱喝。”
他微倾斜杯身,轻含住杯沿,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我的荣幸。”
纪见星的脸开始烧了。
夕阳余晖在小院内肆意泼洒,落了满地的橙黄,月季花迎风娇羞,爬藤植物绿叶轻颤,犹如竖起来的耳朵,聆听屋内传出的低语。
“谈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提出无人驾驶汽车计划?”
“明天。”
纪见星惊讶:“这么快?”他是打算速战速决吗?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根本利益的厮杀,可以想见到时现场会有多血腥,单是蒋奉贤就不知道会被气得吐多少升血,还有朱董、牛董他们,马董才刚出院,可怜的,伤养得差不多,又迎来了一记当头暴击,被掏空的身体如何受得住?
她有点儿不忍心见到这种场面:“我……应该不用去吧?”
“怎么?”谈行彧淡淡反问,“纪小姐忍心抛下我一个人?”
听听这是什么话,他一人足以抵得过千军万马,还用得着她作陪?
“纪小姐别忘了,”谈行彧提醒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说得暧昧,纪见星难免做了某些联想,他们不只坐在同一条船上,将来还要睡一张床上,被子一盖,这样那样,她无缝衔接了之前做过的小春`梦,越想越脸热。
她觉得有必要跟林紫多要几部启蒙小影片,认真观摩,增长理论知识,免得真刀真枪相见了,茫茫不知其然,听说第一次都会很痛,好像也要看男方的技术?
纪见星以审视的目光严肃打量他,以谈先生的特殊体质,以及高到离谱的挑剔眼光,他该不会到现在还是……那啥吧?!
她想到某个可能性,忍不住扑哧乐了。
谈行彧将她颊边染的绯红收入眼中:“你在笑什么?”
纪见星撩了几缕发丝遮住滚烫的耳朵,欲盖弥彰地轻咳了声:“没什么啊。”
她说回正题:“这次肯定会惊动蒋老爷子的吧。”
上次他精心策划的嘉汽总裁、副总裁共沉沦事件,蒋老爷子沉得住气,至今没有动作,但明天之后,风云变幻,嘉汽面临有史以来的内部大洗牌,他不出山恐怕是不行的了。
一个是曾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哪怕退隐也甚有威望的大人物,一个是心怀壮志,卓尔不凡,手腕魄力了得的商界新贵,狭路相逢,针锋相对,该会碰撞出多么激烈的火花?于嘉汽的影响绝对不亚于一场十级地震。
“谈先生,”纪见星好奇到了极点,“你打算怎么应对老爷子的反击?”他必定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谈行彧轻描淡写道:“我不打算给他反击的机会。”
不明觉厉。
纪见星惊叹得不知该说什么,给他比了两个大拇指。
窗外已是日落月升光景,等一起吃过晚饭,谈行彧回酒店后,纪见星看了部轻松的喜剧电影,早早上床睡觉,一夜安眠,养精蓄锐,准备和他同赴战场,并肩战斗。
次日上午十点,由牛董主持的董事、股东、高层会议准时召开,众人坐姿笔直,神情严肃,蒋奉贤的脸绷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牛董有感情地念完几番润色后的蒋副总洗白公关稿,其他十几位董事和股东代表们陆续表态,旧话重提,网络风波引发嘉汽股价持续下跌,市值蒸发近亿,严重影响了公司声誉和股民信心,试图借她作为突破口,以达到废总裁、留副总裁的最终目的。
纪见星懒得多给他们半个眼神,一群不知变通的老古板,翻来覆去就只知道揪住这点不放,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他们黔驴技穷了。
“诸位恐怕贵人多忘事,”谈行彧沉声说,“纪总同样是那场网络风波的受害者,何况,恶意造谣事件的幕后主使者至今仍逍遥法外,诸位觉得,纪总是否也应该跟对方要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