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番外(153)

作者:恺撒月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沈月檀微微点头,“这样说来,我往日里很是受了些欺负,难怪那个叫沈梦河的虽然唤我兄长,却没有半分敬意。还有什么?”

乾达婆略略犹豫,又说道:“太子一心求娶你,天帝恩准,都是真的,在善见城中传为佳话。那侧妃沈梦河是昨日进的府——是天妃赐的,天帝拦不住,太子也推却不得。”

沈月檀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太子不是亲生的?”

乾达婆眼中带笑,应道:“不是,太子生母出身低微,已经去世了。”

沈月檀站起身来,突然伸出手,随意比划了几下,又收回去,光是立在原地,便有份兰芝玉树的卓然气度,他问道:“我有什么一技之长?”

乾达婆怔了怔:“什么?”

沈月檀道:“我内息寻常,不会武功。身为音律一族嫡长子,却不通音律、不擅歌舞。仆从们畏我却不敬我,内务全赖你打理……对外不能兴业,对内不能持家,这样一个废物……太子若当真爱重我,就不该将我捧到太子妃的位置——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乾达婆阖目叹道:“你哪里德不配位,对现状所知寥寥无几,只靠我几句话便能直击核心,但这份见识与心性,便已绰绰有余。除非失忆是骗我的。”

沈月檀不由失笑,伸手挠了挠脸颊,这才流露出些许少年绚烂情态,“你这夸奖,也未免太狠……醒来之前我又是什么样?”

乾达婆道:“……虽然看似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我从旁揣测,你约莫是知晓内情的,却从不曾同任何人提过。”

沈月檀沉吟片刻才问道:“同你也不曾提过?”

乾达婆叹道:“殿下年纪轻轻便寄人篱下,沈翎——就是你那叔父一家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进入太子府便是孤零零一人,连贴身侍从都是太子府准备的,想必谁也信不过。”

沈月檀不由也跟着叹道:“我真苦。”

只是到底什么也记不起来,不过如同喟叹旁人经历一般。

仍是不死心,又再三同乾达婆确认:“我当真什么也不会?”

乾达婆被问得无法,冥思苦想后才迟疑说道:“殿下、殿下……对食材颇有见地。”

沈月檀听不懂,“此话何解?”

乾达婆道:“曾经有一次,围猎场献上来一头金毛香獐,放在库中熟成时却被人偷了。厨子别无他法,只得换了头普通獐子,里里外外仔细用香料腌了,烤得香气四溢放在个银盘里送上来,试图李代桃僵。谁知才将银盘捧到门口,殿下便叫人扔出去,说这不是金毛香獐。那厨子大惊失色,便立时跪下认罪了。这应当也算……一技之长。”

沈月檀茫然问道:“这有……什么用?每日里监督厨子有没有偷换食材?”

乾达婆这次却当真无言以对,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言不由衷地安抚了几句。

这以后沈月檀也无心同跪在窗外的侧妃纠缠,目不斜视地离了书斋。

只苦了沈梦河在院中跪了大半日,虽然春末夏初气候温和,但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投机取巧,实打实地苦捱,膝盖跪得青紫渗血,回去很是发了通脾气。

到晚膳时分,太子回府。

沈月檀终于得见这位大佛的真容。

太子身形修长挺拔,瘦削却不见半分孱弱,穿一身素雅白衫,肤色微黑,双眸澄澈幽绿,宛如受神力加持的宝石。

他眉目沉静,自有一股尊贵威仪,从院外一路行进时,周围仆从眼中的敬仰爱戴一览无遗。

沈月檀早就听多了关于这位太子的传言,他如何风仪出众、武功卓绝,又如何有大学问、大慈悲。如何一骑过市引得万人空巷,还有……所谓“太子大婚,半城垂泪”,是那些将太子当做梦中情人的思春男女太过伤心所致。

言下之意,无非是提醒“太子妃”,嫁给太子是如何天大的福分,令沈月檀烦不胜烦。

如今终于见到了本尊,沈月檀不由酸溜溜在心中评判了一番,暗忖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不过尔尔,远不如……”

他一念至此,思绪戛然断绝,记忆中又是一片雪白空茫。

不如……

谁?

沈月檀想不起来,只觉怅然若失,仿佛失掉了他最重要的珍宝。

一府之主驾临,阖府上下全去迎接,或躬身或屈膝,个个皆是发自真心地恭恭敬敬。

唯有太子妃魂不守舍坐在餐桌后头,直愣愣望着门口来人,两眼视线无着无落,竟不知走神到了哪里。

阿朱那轻轻笑了笑,隐约笑意浮现在冷清面容上,宛如暗夜里浮起一星灯火,有着格外和暖的意思。

他示意仆从不要去打扰沈月檀,而是自己迈步走进房中,含笑道:“一日不见,阿月怎么就看我看到痴了?”

沈月檀这才回神,他记忆缺失,不敢贸然行事,索性顺水推舟,起身抱拳行礼,笑道:“我都不记得从前见过殿下,如今瞧着新鲜得很。”

阿朱那略微诧异挑起一边眉毛,说道:“性子倒比从前活泼了,好事。”

沈月檀隐隐觉得,如今这才是自己的模样,什么从前,只怕都是假的。

好在太子温和,二人便吃了顿和气的晚餐。

酒足饭饱后阿朱那便起身,要去外院处理公事,更特意说这几日政务缠身,晚上都在外院歇下,不必等他。

沈月檀自然正中下怀,又客客气气叫他莫要操劳过度,爱惜身子云云。

阿朱那只微微一笑,眼中有刺骨寒意一闪而逝,却被沈月檀捉个正着。

临走时阿朱那突然停下脚步,又说道:“下个月宫中万寿宴,你同我一道去。”

沈月檀满口答应。

阿朱那却又迟疑下,这才说道:“只你同我进宫就是了,旁人不必管。”

沈月檀怔然:“不然还有谁?”

阿朱那哑然失笑,突然抬手,轻轻抚了抚沈月檀头顶,“如此甚好。”

这亲昵慈爱神色,不像对枕边人,倒像师父对着徒弟。

待太子走得没影了,沈月檀才怔然回头,问道:“不然还有谁?”

说来也巧,这次被他询问的人正是当初那个脱口大喊太子妃失忆的小侍从。

小侍从再度被沈月檀惊吓,这次学了乖,不再脱口乱喊,只战战兢兢抬头看他,颤声道:“有、有个侧妃……”

沈月檀恍然大悟,着实是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全然忘了个干净。

前尘忘尽的太子妃过了几天逍遥日子,在某个深夜倏然惊醒。

他厌恶先前的荷塘压顶,已经换成了月白色无绣花的轻灵帘帐,如今被异样惊醒,扭头看向帘外,竟是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似有若无。

沈月檀却半分生不出惊惧,反倒觉出几分熟悉感来,遂低声问道:“什么人?”

那人影竟真的开口了:“阿月,是我。”

沈月檀缓缓坐起身来,一面暗暗心惊,他连人影都看不清楚,为何就断定来者必定不会加害于他?

是因为……闻到了香气。

那人自带一身微苦清寂的桫椤花香气,如佛陀寂灭时最后一阵轻风,叹息般拂过鼻端。

沈月檀恍惚被勾起了无数思绪,一时间想起了件心事——他总觉得日常起居总少了点什么,却始终不明所以。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太子府中不用熏香的。

不仅是主子不用,而是阖府上下,连香料的影子也看不见。

就仿佛在众人心目中,世间根本没有这样的物事存在一般。

他一面心中思忖,一面撩开了帘帐,外头那人映入眼中。

长发如雪白绸缎垂至足踝,一身月白衫袍,肤色也白如雪,玉骨伶仃,银色双眸仿佛从来不在人间。

那男子犹如一团不能着地的幻影般立在床前,垂目与沈月檀对上,神色比窗外月光更清冷冰凉,低声道:“阿月,我来救你了。”

沈月檀道:“阁下莫非是我认识的人?”

那男子默然少倾,才说道:“在此间,你约莫是不认识的。”

沈月檀略一扬眉,问道:“你说在此间我不认识,而非此时……难不成我进了太子府,就将你忘了?”

那男子道:“并非太子府……”

这之后只见他口唇张合,沈月檀却半个字也听不见了。

再一眨眼,就连人也不见了。

床前清清冷冷,只有一缕从窗缝里透进来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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