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番外(120)

作者:恺撒月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成王手段过激,难免引起各方反弹,他看似大权独揽、风头无两,实则如暴风中走钢索,着实凶险。

不得不急啊……

六年了,沈雁州日复一日煎熬着,求不到片刻安生。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人生太苦,沈雁州后悔了。

早知如此折磨,倒不如当初断然拒绝。

江山算什么玩意?子嗣算什么玩意?

你走都走了,凭什么留我形销骨立,生不如死?

沈月檀,沈月檀,你好生自私。

早一日为沈昭理清朝政,就能早一日去寻他。

纵然与当初的承诺有所出入,耍一耍赖,若他生气了,想法子哄一哄便好了。

七弟从不会当真生他的气。

下一世便不是七弟了,阿月便只是阿月,雁州也只是雁州。

这点肖想,便是沈雁州如今唯一的寄托。

摄政王住在晏安宫,亦是先帝尚为皇子时的居所,家眷亦安置其中。

未立太子时,朝中波谲云诡,人人自危,成王便做了件叫人放下戒心的事。

他求父皇恩准,娶了一位平民男妻。

此举非但得不到来自妻族的支持,更连子嗣也不会留下,彻底断绝了他通往王座之路。

而后他便一心辅佐七皇子,直到七皇子继承大统。

成王回宫,由宫人服侍沐浴更衣,拆了束发的金冠,便有小黄门来报:“王爷,王妃求见。”

成王问道:“何事?”

小黄门嗫嚅说不出话来,杜忠劝道:“王爷,您与王妃半个月未曾见面了。”

成王垂下眼睑沉吟片刻,才道:“罢了,请王妃进来。”

王妃捧着黑漆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放着个彩釉白瓷茶碗。周围人知机,俱都退了出去。

王妃穿了身月白缎子长衫,漆黑柔顺的长发松松拢在脑后,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眉眼轮廓,依稀有故人模样。如今故人已逝,那些许肖似,看来却有些刺目了。

他腰身纤细,犹若垂柳,柔和笑道:“王爷辛苦了一日,我叫人熬了百花虫草茶,临睡前喝一盏,能清心养神。”他放下托盘,捧着茶盏往成王唇边送,眼中柔情似水,映着烛火闪动,满溢得要滴出来,“王爷尝尝?”

成王中途就接过茶盏,放在手边桌上,“王妃还有何事?”

王妃咬了咬嘴唇,遂下定决心,跪在成王脚边,一面柔声唤道:“王爷……”一面颤巍巍伸手,往男子腿间伸去。

却连衣袍都未曾碰到,就被成王轻轻拨开:“夜离,你在做什么?”

他语调不疾不徐,冷得不带丝毫烟火气,却令王妃眼中生出哀戚与惧色,滚滚落泪:“王爷……王爷同夜离成亲多少年了?”

成王不语,夜离自顾自续道:“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您一天也不曾……”

成王道:“成亲之前,我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夜离紧紧攥着衣袖,抖得宛若暮秋时节,冷雨中的枯叶,指节都用力得发白,他深深吸气,压住了哽咽才道:“自然记得……一字一句,不敢或忘。”

——我供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你只需安心住在王府便是。我只要夫妻之名,不必有夫妻之实,莫要妄想。除此之外,你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你。

他对沈雁州爱重情深,沈郎说什么便是什么。年少时只当万事容易得很,只得一个“沈雁州之妻”的虚名便是天大的恩惠,他甘愿隐忍爱意、别无所求。

然而岁月如梭,人心易变,他到底忍不住贪念。

心上人近在咫尺,却碰也碰不得,此中煎熬,宛如人间炼狱。

夜离后悔了。

他跪在沈雁州脚边,微微仰起头,宛如少年时。泪珠从光洁如玉的面颊滚落,眼睛微红,泪光晶莹,薄唇轻启,下颌有着坚贞形状,微仰头露出莹白纤细的颈项,无助而顺服,每个姿势、每个角度都绝美诱人。

这是个得天独厚的男子,岁月未曾留下半点痕迹,只不过为他增添了些许雍容沉静。

“……十五年来,王爷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王爷您千金之躯,为何如此……自苦?”

“我本就是王爷的人,无论王爷如何享用,妾、妾身都只有无限欢欣。”

“王爷……您就当可怜可怜妾身……”

他痴心一片,卑微如尘,奈何郎心似铁。

沈雁州不为所动,只沉声道:“夜离,出去。”

夜离手足冰冷,凉气渐渐蔓延到心中,他还试图开口,沈雁州已站起身来,唤道:“来人,送王妃回房安歇。”

夜离木然起身告退,眼中的光渐次黯淡,一点一点,终至熄灭成灰。

成王沐浴出来时,杜忠正往香炉里放香药。那香炉是番邦进宫,通体晶莹剔透,仿佛冰雪雕琢,表面阴刻的花纹颇具异域风情,是件独一无二的珍品,原本是七皇子的宝贝,后来七皇子便转赠给成王。

杜忠知晓他的喜好,点了白檀香,清浅香气,略带苦涩,叫人格外安心。

第96章 顿悟

沈雁州十岁时曾生过一场大病, 旁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 将他扔在郊野自生自灭。

他却命大,挣扎着活了过来。

他初醒之时,躺在冰冷泥地里, 正被一头野狗嗅来嗅去。那野狗见到嘴边的肉竟敢跑,低低咆哮,张口便咬来。沈雁州拼尽全力撑着地面滚了一圈避开, 那野狗仍不死心, 后腿一蹬,再度扑向那小孩。

沈雁州全身绵软, 额头尽是虚汗与泥土, 只拼了命撑着。突然间腥风扑面, 那野狗恶黄腥臭的牙齿擦着脸掠过, 牙齿碰撞声尖锐得令人心寒。若是咬中,只怕半个脑袋都要被它撕扯下来。

那小孩重病在身,又不是昏睡了多久才醒来, 饥肠辘辘四肢无力, 全靠一点执念强撑,连滚带爬地闪躲, 正巧来到一处斜坡, 骨碌碌滚了下去。

头顶乍然响起炸雷,瓢泼大雨倾盆落下, 沈雁州视野模糊, 耳中全是哗哗雨声, 难以分辨野兽所在,愈发觉得危机深重,然而那野狗竟未曾追过来。

他稍稍喘了两口气才察觉,这哪里是什么荒郊野外,分明是一处乱葬岗。死尸横七竖八,稍稍体面点的还有一口薄棺,零零落落有草席卷着,更多尸首则随意丢弃,一具叠一具,恶臭扑鼻。

那野狗只怕是见到更好下口的猎物,这才放弃了。

沈雁州大难不死,哪里计较这许多,头顶暴雨打得全身疼,他佝偻身躯,摇摇晃晃在死尸堆里行走,寻到一口稍微完整的薄棺,一面在心中道歉,一面将其中死尸拖了出来,扔在一边。自己则爬进棺材里,盖上盖子挡雨。

四周黑沉而气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臭气,不知何处传来野兽嘶鸣,满怀恶意。

他体力耗尽,昏昏沉沉睡过去,然而心底隐隐也觉得不妥。

不该是这样……仿佛人生缺失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仿佛漫无止境的黑甜沉眠中,隐约传来几声呼唤。

“沈雁州,快回来!”

“雁州哥哥,你走错了。”

“……陛下、陛下?”

迷蒙飘渺的声线,最后汇成清晰的两个字。

“陛下。”

沈雁州茫然睁开双眼,棺材盖不知何时揭开了,青朦朦的晨曦中,头顶有白云滚滚,仙鹤腾腾翻飞,犹如仙境。

他一瞬间以为这是死后所见,下一瞬察觉那不过是床帐顶上的丝绣,做得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账外又传来低低一声轻唤:“陛下醒了?”

那声音苍老而谦恭,带着熨帖的温暖。

那是谁?

他又花了些许时间,眨了眨眼,终于自梦魇般的混乱中渐渐醒转。

便问道:“忠叔,什么时辰了?”

杜忠轻声道:“辰时一刻了。”

沈雁州慢慢坐起身来,“竟然这时候了,起吧。”

杜忠应喏,传了宫人进屋伺候皇帝更衣。

沈雁州默然不语,有一丝思绪仍旧沉浸在梦中,便愈发觉得眼前的情景可笑。

当年张太傅一语成谶,事易时移,人心易变,到头来,他果真称了帝。

回头一看,往事茫茫,怎么就成了今日的局势?

沈雁州临朝,受百官朝觐。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早朝时大学士竟同翰林侍郎为两月后款待匈奴王时,男后的仪仗凤尾扇,该用十二柄还是十六柄争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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