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记+番外(106)

宋徽明按住他,皱眉道:“怎么还不乖?本来只想砍你一只手的,不如全砍了,别怕,都砍过头了,害怕砍手砍脚么?夫君登基前,你都见不得人,你性子又烈,万一把我私藏你的事捅出去,可如何是好?不如让你哪也去不了,乖乖当我的阿竹,等我来找宠幸你。”

宋徽安被他极冷静的疯态吓得要昏死过去。

这个宋徽明太不正常了,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不正常。

男人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对着垂涎已久的玩具,露出无比渴望的眼神。

像是想在他身上试遍所有暴虐残忍玩法。

“救命,救命啊,痛,痛——”

宋徽明见他嚎叫不已,皱眉,“啧”了一声。

“你不能走了,嗓门倒大。算了,这舌头也不要了,来,张开嘴,啊——”

他瞪大眼,微弱的挣扎在男人如同铁钳般的手中等同于无。男人是习武之人,动手利落,他含糊地叫着,面如金纸,身上五处都在喷血。

在身下扩开的血也一并带走了他最后的理智。

“家猫要拔牙断爪,金丝雀儿须得折翅,天经地义的事,你忍着点,啊。”

男人愉悦非常,轻柔地摸摸他的头,关门离去。小屋中只余下他和他被拆下来的零件,以及不断扩大的血泊。

藏在他背后的小鬼见宋徽明一走,便撒欢似的在他身上乱爬,吸食伤口中流出的新鲜血液。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在小鬼愈发高昂锐利的尖叫中,他哭都哭不出来,瘪鼓般瘦弱的胸膛起伏着。能呼进的空气愈来愈稀薄,他又缓缓闭上眼。

先帝刚去,新皇登基。

陛下素爱百姓,宅心仁厚,才能卓越,朝野对于他的继位,都十分满意。

当然了,陛下也有些鲜为人知的小癖好。

比如说,陛下在身边养了只雀儿。

那是个行为意识都不大正常的疯美人,陛下心情好时,就把人接来自己寝宫宠幸,心情不好,又将人赶回不知道哪个偏僻的小院落。负责收拾这疯人的宫人还要隔三差五将碎成好几段的人送去宫廷道观去修。

这么个修法,张天水都看不过去。

“陛下,您当初不是这样的。”

“仙师,您照常给朕修便是,若仙师嫌朕烦,便交由下面的修士去做。”

“陛下,臣不是觉得烦,只是,贫道该走了。”

年轻的帝王一愣。

“仙师,你是要回宗门去?仙师教门遍布长明,在任何一座城池都设有分观。仙师是要去哪?仙师若是要回教门山中修养,还请朕派官吏车队,送仙师风光归宗。”

天水笑道:“陛下,臣不回宗门。臣是要辞官,一并辞去宗门掌教之位,游历四海,再也不回来了。”

宋徽明皱眉:“仙师,先生,学生待您一向不薄,您怎突然要走?”

修道之人多穷讲究,他幼时跟着张天水在道观中住了几年,便是如此感受,尤其是张天水,想一出是一出,这忽然开口说要辞官而去,大抵也是临时起意。

张仙师可是他的贵人,他怎能让他轻飘飘走了?

天水淡笑:“陛下,臣意已决。昔时臣助陛下消灾保命,替陛下指明帝业,助您修治改道,而今陛下大业已成,运势昌盛,且紫气高升,绝无衰败之象。臣之余陛下,已是无用闲人。还请陛下莫要哀愁,昔时臣匡佐陛下,是顺应天道,如今臣辞别陛下,仍是为天道。”

“先生,您是学生一辈子的老师,学生能有今天,一切都离不开先生的帮助,学生是薄情之人,还请仙师常驻京师,让学生回先生的福。”

“谢过陛下好意,只是这福,臣消受不能。”

宋徽明道:“先生……”

“陛下可还记得臣说过,陛下紫气中有凶恶之气,如今真龙还位,那股凶煞恶气伴在陛下身边,陛下之祸,不在性命之忧,而在陛下自己。”

“我……?”

“正是。陛下命象大吉大凶皆有,陛下之凶,在于紫气中的凶煞难以消除。是故陛下既是明主,亦是暴君。陛下之明,在于慧民,陛下之暴,在于祸人。”

“祸谁?”

天水嘴角噙笑:“陛下幼时,逗弄宫观中的猫,那猫向陛下讨食撒娇,陛下见它可爱,便拿御膳房的鱼干来逗猫,后来那猫嘴吃腻了,看不上陛下的东西了,陛下一气之下便将猫从二楼扔下,那猫虽无碍,陛下却再也不爱它,反倒见之不理,更以石击之。陛下祸人之凶,在那时已有端倪。”

宋徽明笑:“不过是孩童性子顽劣,难不成仙师是怕了朕以前的小孩心性,才不愿再管朕么?”

“非也,陛下并非是孩童顽劣,而是生性残暴。陛下如今不逗猫儿,养了别的东西,陛下之暴烈,均由这些玩物受着。只因陛下不将玩物当人看,才不觉这凶暴之气。”

“仙师,朕自己养来玩的东西,怎么宠都是朕的私事,莫非仙师这也要管?如此算来,古今多少名流,均爱狎玩娈宠,莫非他们皆是暴烈之辈?”

“陛下尊贵,自然不同。”

天水望着他,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些他未知的人事。

“陛下绝非凡夫,行俗子之事,虽不招福祸,不折损寿命,但终归不益于陛下。陛下骨子里的劣质,绝非一时一日可消除,能否除尽这秽物,还需看造化。”

“还请仙师指明一条路。”

“臣对陛下已无能为力,请陛下谅解。”

天水说罢,朝他作揖,遂走出殿去。他神色淡然,脚步施施然,却如同乘风而去,衣袂飘飘,宋徽明大步追在后面,却无济于事。

“仙师,仙师!”

他睁大眼,看着张天水在眼前化作一连串虚影,随着一声轻叹,再无踪影。

第103章 非人其二

宋徽明望着青天,恨恨地握紧拳。

适逢此时,身后传来一串叮铃声。

沉重的肢体与砖石摩擦,发出闷响。

小太监领着他的宠物回来了。

“陛下,雀儿给您送到了。按照您的旨意,今天将他在宫里溜了二十圈。”

宋徽明瞥了眼那趴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一股没有由来的怒火忽然溢满胸腔。

“方才朕的老师与朕说,朕不把你当人看是朕之过,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不想当人?”

那人已被抽空力气的背又如活了般颤抖几下,透过乱草蓬发,可窥其略显青白发青的皮肤。

宋徽明平日里挺喜欢看他这副狼狈模样,眼下却恼火非常,从小太监手中夺过马鞭,往他背上噼里啪啦一顿抽。

“朕有心好好待你,是你自己不要命!”

挨打的人“呜呜啊啊”地叫,小鬼却欢快地从他背上衣物的破洞里爬出来,蹦跳撒欢,尖声大笑。

宋徽明当初断其肢、废其口,以为可驯服这落难家雀。宋徽安假意顺服,不过几日便用藏好的剪刀同他拼命,他体衰病多,自不是宋徽明的对手。

不过是仗他喜乐爱怜才苟活的阶下囚,竟敢对他行大不敬,不识好歹。

盛怒下,他被处以极刑。

罕世美人不过多时便疯了,鲜有清醒之时,成日脑子昏沉,有力气便大喊自己才是真太子,这毛病如何也治不好,但美人见了他,终归是怕了。

从砍向宋徽安的第一刀起,他便觉某种一直被压抑于心的东西疯狂苏醒了,越是糟践曾被他视若珍宝的疯人,看疯人越是疯叫求饶、不成人形,他便越快乐。

想起这人曾经何等高慢跋扈,宋徽明行事更是暴虐。

可刚失天水,他看着眼前如同猪狗的疯子,只觉怒意都一拳打在进了棉花,反倒更气。

昔日的宋徽安死了,留下的疯子连人话都不大会说,声嘶力竭的哭喊如出自家畜之口。

他看着他,轻哼。

“呜呜……”

疯子早就习惯如此毒打,他迷迷糊糊地想,男人是在惩罚他上次吃食时将汤水洒在了地上吗?

快昏死过去吧,撞上男人心情不好、不给他好衣好食的时候,还不如没有意识。

他遍体鳞伤,又被小太监拖回了宫西的小柴房。

这猪狗不如的日子,他甚至不敢奢求何日能结束。

一口冷饭丢在他面前。

米香招来成群的蚂蚁,他竭力将沾满血与伤痕的手伸向那团黑漆漆的东西,胃里咕噜作响,却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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