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红叶姐姐。”真绪朝红叶弯腰,恳切地鞠了个躬。
她永远不会忘记红叶对她的恩惠。
“拿着。”红叶把一小个透明密封袋抛来,里面装着真绪的电话卡,“你走吧,从此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今日一走,她便不能再回头了。
“红叶姐姐,请一定要保重身体。”
红叶沉默不语。
她望着真绪远去的背影,娟丽的面庞划下一滴泪。
从暗道顺利的离开了港黑,真绪心里也有了大致的分寸,她即便再摸不清森鸥外的计划也该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的了。
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真绪的目光立即锁定了目标。
真绪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她冲过去就从窗户里按了开锁,把车门打开后用异能模糊了女人的神志一把把她扯了下来。
而自己则是直接坐进了驾驶座手握方向盘一脚猛踩油门。
一系列动作是行云如水,街上的路人和刚才反应过来的女子都目瞪口呆,眼睁睁望着车子飞了出去。
人群中,一个粉色头发的男生还举着冰激凌淡定地舔着[呀嘞呀嘞,还真是优秀的黑手党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公民而已,哪有这么大能力去阻止可怕的黑手党横行霸道。不关我的事情。]
恢复信号的手机滴滴滴滴的响着,真绪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几个从大叔家座机拨打过来的未接电话。
前方是红灯,真绪操作着方向盘就冲了过去。
她满心眼里就一个念头,竟然没有发现那些快要撞上她或者她快要撞到的车辆都凑巧的岔开了,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漂到织田作的临时住宿。
真绪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连驾驶座都是第一次坐就飙上车了。
[原来如此……]
[嗯……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这么闲去帮一个陌生人,还是个黑手党。]
[我只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而已,就是这样。]
下了车狂奔到大叔的店里。真绪喊着大家的名字,期望得到不论是哪一个的回应。
拜托了,不要……
孩子们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眼前,而现实却是躺在营业台里半身血的大叔。
“不……”真绪颤抖的唇瓣不敢再喊什么。
空气中的铜锈味让她发狂地跑到楼上。
零落的书籍玩具,充满弹孔的木地板,孩子们的目标还钉在墙壁上,五彩的幼稚字体沾上了脏污。
可是……没有血。
她听到窗外的动静,望见白色货车窗户上熟悉的面孔。
当机立断的用手撑着窗框跳了下去,在地上翻了个滚作缓冲,真绪不顾肌肤的擦伤,疯了般地奔向那里。
幸助,克己,优,真嗣,咲乐!
真绪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用刀尖撞狠狠撞击车窗玻璃。
为什么她不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难道又要像那样看着自己珍爱的人失去性命吗……?
一下,两下,三下,撞的她虎口发麻玻璃还是完好无损。
三四个穿着带有兜帽的斗篷、如幽灵一般的男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们举起枪朝真绪扫射。
车里的孩子们搂作一团,年纪最大的幸助抱着妹妹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用身体挡住玻璃:“你们都闭紧了眼睛捂住耳朵,不要看!”
窗外血光飞溅,真绪没有拿枪,但是异能力是她得天独厚的武器。
她用刀挡着子弹,一下子联系上所有敌人的精神世界。
那里一片荒芜,无望、消极、悲观铺天盖地的朝她压过来。她此刻犹如暴风雨中大海上翻滚的小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没,成为大海胃中微不足道的小物。
周围的枪声弱下来,敌人像是被抽了骨头的布偶,枪支纷纷掉在地上精神恍惚。
这就够了,真绪忍着头部剧烈被搅动般的痛楚,俯下身冲刺,攥着刀挥臂就抹了他们的脖子。
尸体纷纷倒在地上。其中还有一个意识尚未离散的人,在真绪背后从袖子里滑出一个遥控机,只要按下这个按钮,那辆车就会爆炸。
到时候,他们都……
“嘭!”
上窜的火焰燃到了树叶,白色的货车像一个巨大的篝火,橙红色们舞动着身体将纯白全数染作灰黑。
“真绪姐姐……”咲乐抱紧了真绪,声音都已经哭哑了。几个孩子挤在真绪身边,真绪搂住他们,被烟熏到的眼睛红通通的。
“放心,没事了。”真绪安慰他们,却发觉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全身都冻得僵硬。
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现在还能抱着自己大哭的孩子们都会被火焰烧作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将孩子们安顿好后,天上已然飘起了细雨。
一丝丝犹如月之女神的裙摆散落人间,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地上,激打飞溅的泥水逐渐高升。
找过了……哪里都找过了,手机打不通,发信息也没用。
真绪形如走尸的双目放空,淋着雨在街道上走。
横滨夜晚的掌舵者森鸥外是个精明又狠毒的男人。他下了好大的一局棋,甚至包括了所有的小角色。在森鸥外的棋盘上,不分己方敌方,那全是为了达成目的所作的棋子。
金发少女沿着路边的花坛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前行。她感到累了,可是
又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拉扯她叫她不要放弃,于是她迈出了步子,颓废地奢望得到救赎。
她太失败了,永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奢望着那个一直微笑的少女能给她救赎。
你给我清醒一点啊蠢货,几百年的新陈更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吗!
真绪的手慢慢的收紧,手指甲扎着掌心的划伤,不断刺激着自己。
现在没有那个时间去伤感……她必须振作起来,孩子们还等着她回去。
她把湿答答的头发往后一撩,没注意与她擦肩而过的青年。
江户川乱步在买完了一天要摄入的粗点心后,坐在转椅上准备好好享受才发现自己忘了买绝对不能缺的,波子汽水!
金发……?外国人吗。乱步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啊……又是个麻烦人物,算了……乱步大人管不着这些事。
他抱紧宝贝汽水朝目的地跑,跑了几步后又转身。
“喂!那边那个黑手党!”他把伞抬高,一只手抽出黑框眼镜戴上。
他的话语间夹杂着真绪听不明白,那莫名其妙的愤懑。
一天里居然破例用了两次异能力!
“你要找的人就在东南方向的废教堂。”
哼哼,看来这是不错的一环呢~才不是名侦探大人想要这样做的!
渡边淳曾在审讯室和她说的:漆黑一团,没有一丝我能够看到光明的机会,在那样的牢不可破的世界里,唯独出现了一点希望。
传递下来的即便不是绳索而是利刃,我也会果断的伸手。
那辆车早就被真绪抛弃到别的地方去了,开着抢来的车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所以真绪只能够徒步去,她一边奔跑着一边用手擦掉流到眼睛里的雨水以免看不清路。
口腔和气管到整个肺部都火辣辣的,偏偏雨水浇在脸上又是反差的冰冷。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心神像是脱离了这副疲顿而破损的躯壳,满脑子就只有“快一点,在快一点”。
废弃的教堂里一路都是尸体与血液,昔日神圣的雕塑也灰暗残败,石雕空荡荡的眼珠俯瞰他们。玻璃上印刻的圣母和天使更是嘲讽,他们带着怜悯众人的微笑,身体却被血液涂抹。
尸体像是路标,指引着真绪。
真绪跌跌撞撞的跨过尸体朝中心走去,她隐隐约约看见远方有个模糊的人影。
薄云散开,雨停了。夕阳玫瑰色的光罩过来,洒在那人赤铜的发上。
真绪的瞳孔缩小,她的脑袋仿似被编钟重重地敲击了,嗡嗡嗡声像是无数只在啃食她头部的翅虫振动翅膀发出的声音,使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在密密麻麻的痛苦中沉浮却无力反抗。
眼中只有那个躺在血泊中的男人,那平日里被海风吹起的温暖砂色上布满了恶心刺眼的颜色。
几个称呼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僵硬的无法转动的脑袋中闪过。
——织田作——织田作之助——作之助——轻轻一声,“啪”,好像有根弦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