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烈回头,问:“白杨是谁?”他坐上高脚椅,用牙签戳了一片试吃的黄桃干。
“对面小区的白杨啊,就上小学老欺负你的那个,后来转学了。”吴龙帮他回忆,“高高瘦瘦的,还黑,你说他像个火柴棍。”
“噢——”粟烈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号人物,他一二年级的阴影。
无论他用多美多丑的铅笔,白杨总要抢他的,把他整个笔袋抢空还不放过,非要争粟雪庆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支精美但不结实的自动铅笔。
粟烈瘦小没力气,争不过他,就气呼呼地咬他一口,他吃痛手一撒,自动铅笔掉地上,四分五裂。
粟烈见状嚎啕大哭,粟雪庆来学校哄都没用,说让他回家休息不用上课他才停。再后来,白杨转学了,粟烈再也没见过。
原来他住对面小区,还是骆清湖的男友。
“你不记得白杨,那你看这么久看什么?”吴龙问,“我还以为你想起小时候的事,要冲上去报仇呢。”
粟烈耸耸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必要给自己找事做。他又戳个黄桃干,问:“他们经常来?住白杨家?”
“好像没住他家,也不是经常来,我见过三四次。”吴龙回想,“听大爷大妈议论倒是常事。”
聊着,店员小妹来了,吴龙将活儿转交,和粟烈一块先去讨论装潢细节。
粟烈喜欢烘培,梦想是毕业后开一家甜品店。吴龙知道他的心思,特意喊他来给意见,其实是变着法子让粟烈提前知道开店、装潢的小细节。
周六一天粟烈都泡在乌云朵朵,晚上回去给余敬之带了一杯现榨的哈密瓜汁。
有昨天摁门铃的教训,这回粟烈用钥匙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人还没回家。他把饮品放冰箱,发微信提醒他记得喝。
周日下午,粟烈午睡正迷糊听见客厅的欢笑声,是他妈在嘲讽他爸下错棋,对手不用猜,肯定是余敬之。
余敬之出了名的贼,十五岁后,粟雪庆董慈莲两个人加起来都难赢他一回。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按粟家来看,这话就是大写的错。
收拾好东西出门,余敬之正巧输了,粟雪庆乐得找不着北。粟烈嗤一声,从冰箱拿灌冰可乐。
余敬之漏洞百出的哄人小计,也只有他的傻爸爸每回都信。
上车,余敬之直接往熟悉的理发店开。
粟烈坐在副驾驶上迷瞪着眼,时不时用冰可乐镇脸。
昨晚他把装潢要注意的细节梳理记录,忙活到凌晨。早上被差遣送水果到奶奶家,午睡又被打搅,如今困意满身。
“昨晚去做贼了?”余敬之余光一扫,“这么困。”
粟烈可没胆说他又熬夜,甩锅说:“你们下棋这么欢快,有考虑过午睡人的心情吗?”
余敬之笑了:“好,下次我改。”
粟烈刚得意,又听他说:“下次你也一块来下棋。”
“你这什么恶趣味。”粟烈想想那场面就心痛,“碾压我们一家你很骄傲?下次我把棋子藏起来,让你们下。”
余敬之笑出声,提议:“你可以和我组队啊,两两pk。”
粟烈瞪他:“你想让我爸揍我就直说,不用给他找理由。”
粟家向来是别人家孩子是宝,自己孩子是草。余敬之盘盘赢都没事,要是粟烈稍微多赢一回,都能被他爸念叨一上午,他妈还克扣粮食。
说笑着很快到了理发店。
下午生意一般,只有一位女客人在烫头发。余敬之随店员上楼洗头发,上台阶前再次确定:“你真的不一起?”
粟烈摇摇头,掏出手机刷微博。
点进榜妈最新的话题,从前排热门往下刷,搞笑的做作的温馨的催泪的都占齐了,他来回琢磨也没想好该怎么拍。
看时间,人应该快下来了。他先点进相机,做好抓拍准备。
“噔噔噔——”
鞋跟与木质楼梯相撞的声音与粟烈的心跳同步,他有点紧张,捏着手机假装若无其事,盯着墙角的绿萝发呆。
店员去拿东西,余敬之顶着包裹好的头在对面等待区坐下。他低头解下厚重的毛巾,余光瞥到异样,抬头看,粟烈正端着手机姿势怪异。
余敬之皱眉:“拍什么呢?”
“拍绿萝啊。”粟烈看着光照聚焦角度都俱佳的照片偷乐,手机随便晃荡两下,“我在找角度。”话落,他对着墙角点两下。
店员回来,余敬之到美发椅坐好,回头又看了一眼墙角的绿萝,除了绿点,也没哪里好看啊。
另一边,粟烈捧着手机细细端详抓拍图。
图片中的男子穿着灰色连帽衫,黑色运动裤,裹头发的白毛巾解到一半,头发湿漉,发梢带着水珠,亮晶晶的。往下看是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眉毛扬起,瞳孔都透着光。
一滴水珠从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过,停在鼻尖,俏皮灵动。再往下是紧抿的唇角,白净的皮肤,修长的脖颈,突出的锁骨及令人遐想的深处。
青涩和成熟浑然一体,粟烈特别满意,勾上原图。
文案删了几回,他看了看正在吹头发的余敬之,头发由湿漉变为蓬松,水滴全消失了,可他心口猛烈的跳动还留着余韵。
啪嗒啪嗒打字,他写道——本直男见了都想弯。
点击发送,完成。一条平平无奇的带图评论融入上万条评论海洋中。
退出前,他又看了一眼话题——
“哪张图,让你瞬间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广大的网友会让小树知道,平平无奇这个词不能随便用。
☆、第 8 章
没课的下午,陶文捏着手机百无聊赖。
“你干嘛呢?”陶文问粟烈,“王者峡谷游,来不来。”
粟烈玩游戏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周六突然崛起后,很快衰退,没再提过让人带玩的事。
他本来也不想自讨苦吃,但冯阳阳和赵小虎出去了,他又不想和列表里的人玩,只能把目光放在粟烈身上,正好磨一磨性子,免得他每次看见某人上线就躁得慌。
粟烈拒绝得爽快:“不来,你自己玩,我有事。”
陶文挑眉,这货怎么回事,前几天还求人带,今儿有人主动带还不来。他问:“忙什么?不看做蛋糕的视频了?”
“不不不,”粟烈搁下笔,郑重地说,“我现在在做的事,和看视频学习同样重要,关乎我的未来。”
这事牵扯着未来经济和未来幸福,他要集中精力,千万不能被游戏这个小妖精缠住。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给我瞅一眼。”陶文伸手,只收到粟烈的轻拍。
“现在不行,还没规划好嘞。”粟烈想了想,“等胖阳和小虎回来我再宣布,免得我多费口舌,还要和他们解释。”
“哇哦。”陶文问,“你不会是脱单了吧?也不对啊,脱单写什么规划。”
粟烈回头看他,眼神询问你觉得可能吗。他扬言:“要是脱单我肯定会放鞭炮的,你脱单我也给你放一炮庆祝。”
“别——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陶文摆摆手,拾起手机刷动态,“我是看你最近心情变好,像极了陷入爱情的前奏。”
“借你吉言。”粟烈敷衍应一句,继续埋头抄写。
听完余敬之的出柜基础三要素,粟烈认真反省,确实他的危机意识不够强。目前来说,基础生活都难自给自足。
虽说他可以赖着余敬之蹭吃蹭喝,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余伯伯以为他喜欢余敬之是看上他的钱怎么办。
还有最重要的,万一余敬之藏着的心上人不同意怎么办,他不就成了可怜兮兮讨饭吃的角色。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营生之道,先把他的日常花销赚到。
夜幕降临,冯阳阳和赵小虎拎着四份晚饭回宿舍,菜色一样,都是回锅肉盖浇饭。
粟烈刚拆开包装,赵小虎献宝般地拿出一瓶辣酱,问:“小树哥,你要来一勺吗?我妈做的,蒜蓉朝天椒,巨辣巨好吃。”
一听到朝天椒三字,粟烈心动了,端着碗过去,“半勺就行,先尝尝。”
“吃这么辣也不怕得痔疮。”冯阳阳大口进食,说正事,“实习的事你们什么想法啊?”
粟烈闻着浓郁的辣椒酱香味,食指大动,随口应道:“什么实习?不是下学期的事么。”
冯阳阳说:“你没看群啊,老李说要先统计大家的想法,变相催着去实习找工作呗。”说完,他又埋头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