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萝凑到周正耳边，低声道：“一般情况下，儿子都是比较粘妈的，队长，你看开点儿吧。”
周正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他释怀了。
是的，他居然接受了这个解释。
谢彬没参与他们的内部谈话，打电话叫了一桌子夜宵，打算在回去之前狠宰周正一顿。
张子扬的去向就这么定下来了，第二天上午他被叫到经理办公室。
“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得就问。”陈美伊把一式两份的合同推过去，“合同先签三年，月薪和一队一样，直播平台的签约费虽然少了点儿，但等你打出名气了，还会再涨……对了，用不用和你家长联系一下，问问他们的意见？”
张子扬翻看合同，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成年了。”
“我知道你成年了，但看你进青训队时填的报名表，你还是个大一的学生。”陈美伊关掉正在浏览的页面，“还有几天全国高校就开学了，之后你怎么办？”
“不想去，办休学吧。”张子扬倒是不在意，反正他也不喜欢学校。
他很快在两份合同上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语气漠然，似乎完全不关心自己的学业。
“你家长能同意吗？”陈美伊叹了口气，“真打出成绩，休学那和退学就没什么两样了，苏萝不说，看看严溪越就知道了——他和你一样是青训队出来的，最早也是办的休学，想着打两年再回去上学，结果这一休直接休到肄业。”
“峣神呢？”
“他是直接退学的。清华，那可是清华啊！”陈美伊痛心疾首地扶额，抢在张子扬开口前说，“他……沈峣家里不管他，但你不行！这个没有参考性！”
这小子怎么不学点儿好的？
“哦。”张子扬把笔还给陈美伊，“那我直接把工资卡给我爸妈就好。”
陈美伊：“……”
还真特么是个好办法。
你事先请教过严溪越了吧？
陈美伊接过合同盖上公章，自己留下一份，另一份给张子扬。
“那么……”陈美伊站起来，微笑着伸出手，“Raise，欢迎你正式加入EG，提前祝你取得好成绩。”
张子扬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谢谢。”
一队训练室的最后一台电脑总算有了主。
签过合同后，张子扬回宿舍收拾东西，从青训生的四人宿舍搬到十二层的单人宿舍。
沈峣结束一局单排，看了看时间，“快中午了，吃完饭你带子扬去挑外设吗？”
“嗯？什么？”周正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我要带他去？”
沈峣挑眉，“不是你说的吗？战队福利。”
周正：“……”
鬼话编的太多，总有忘的时候。
他都忘了自己当时刚把沈峣忽悠来的时候，自掏腰包给他买了趁手的新外设，还随口瞎编说是队内福利。
“我当然不每天都那么闲的，都是经理陪他们去的。”周正拉万能的陈经理来救场，“要说被我全程服务的，有且只有你一个而已。”
沈峣感觉脸上有些烫，连忙别开脸，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
“哎，等会儿！”周正忽然想起什么，“你们这就叫上名字了？！”
沈峣眼角抽搐，装没听见，不是很想搭理周正的间歇性抽风。
周正唉声叹气：“行吧，你们年轻人就差两三岁，代沟小，有共同语言，我这个老年人一点都不嫉妒。”
沈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这是在嫌自己老？”
“呸呸呸！”周正摆手道，“老个屁，爸爸我可是浦东一枝花！”
“行吧，周小花。”沈峣将目光转回屏幕，又开了下一局，“反正你说了算。”
周小花：“……”
之后周正为了圆谎，特意给陈美伊发了几条微信，麻烦她午休的时候带张子扬去电脑城顶楼选一套新外设，意料之中受到了经理的鄙视。
下午训练赛结束后，苏萝和严溪越张罗着给新人开欢迎会，实际上是他们自己想找个借口玩一晚上。
一个醒目的三层大蛋糕被摆在休息室的长桌上，周围环绕着一圈炸虾球、烤鸡翅之类的小食，桌子空余的地方还堆着薯片饮料等赵教练极为痛恨的“垃圾食品”。
幸好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酒，不然赵华超拼了老命也要把这群败家子绑起来沉江。
张子扬从早瘫倒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这……太破费了吧？”
陈美伊鄙视一番这群祖宗被周正传染的资本主义奢侈腐败作风，可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面对苏萝戏谑的笑容，陈美伊凉飕飕地对张子扬说：“没事，一桌夜宵而已，你的前辈们都金贵着呢，不喝崂山太清宫水能渴死，不吃黑龙江五常大米能饿死。”
张子扬听得头昏脑涨，傻傻地顺着陈美伊的话往下问：“上海有卖五常大米的？”
“没有。”陈美伊冷笑一声，“你周队有钱，空运。”
张子扬：“……”
他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战队？
苏萝和严溪越拉着张子扬分享八卦，把小孩说得晕乎乎的，赵华超喝两杯橙汁就去忙活二队的烂摊子了，陈美伊和周正举杯目送赵教练辛劳的背影。
“我还真没想到郑峰能这么痛快地答应解约。”陈美伊晃着杯子，跟周正说，“郑峰今天找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他还说粉丝那边他会安抚，不会和俱乐部起冲突，我差点儿叫后勤送扳手过来撬开他脑壳看看是不是有人给他换脑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点儿总没错。”周正给一桌子零食和人拍照P图，发到朋友圈，重点艾特了几个当初有意挖张子扬的战队的队长。
理所当然被集火。
周正满意地在谩骂声中收起手机，问陈美伊：“二队队长的位置空缺有人选了吗？”
“老赵那边看着呢，原来二队有个小眼镜，实力还可以。”陈美伊小心地从桌子底下取出她千辛万苦偷渡进来的啤酒，“老赵打算提他做队长，空缺从三队提拔，三队的空缺再从这次表现比较好的青训生里找一个。”
“挺好的，不过那就不关我事了。”周正喝干杯子里的果汁，忽然问：“对了，下个月中旬是不是有个什么明星赛？”
“哦，一家外设公司举办的活动，邀请我们一队和二队去，每年的例行噱头而已，奖金估计还不够你们这一顿夜宵。”陈美伊无所谓地一耸肩，“反正那公司也不是咱们的赞助商，不想去你可以不去，让二队去露个面得了。”
“真的假的？”周正怀疑地看着她，“陈女士，你今天转性了？居然不忙着捞钱了？难道你昨天彩票中了五百万？”
“滚滚滚！”陈美伊没好气地赶他走，“好心给你个赚钱工具放假，不领情就算了。”
周正乐颠颠地往沈峣那边滚了过去。
沈峣领了赵华超的圣旨，努力做一个知心大哥哥，试图开导后辈，“所以你为什么在认出了队长之后，反而退缩了？”
张子扬含糊地回答：“可能是有点儿害怕吧。”
沈峣随口问：“怕什么？怕输？”
“不是……”
张子扬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周正及时过来，沈峣没继续问下去。
周正一屁股坐到沈峣旁边，从他面前的盘子里偷了个炸虾球，“三月中旬有个直播平台办的线下明星赛。”
沈峣和张子扬的注意都被吸引过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办明星赛？”沈峣问，“隔壁PDL还没打完呢吧？”
“这不PCLP要开始了吗？提前搞点儿噱头预热一下。”周正偷一个还不够，又握着沈峣的手，吃掉他手上被咬了一半的虾球，头也不抬地说，“子扬你也一起去，四排你上。”
张子扬傻眼了，手一抖，险些摔了杯子，“不是说PCLP的时候我再……”
“再什么再，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周正单方面愉快地一锤定音，拍了拍张子扬的肩膀，“别紧张，就当去春游了。”
春游……
严溪越锤了锤胸口，勉强咽下卡在嗓子眼的那口鸡翅。
他似乎预见到了黄浦江那边的方源想飞过来暴打这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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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信了吧？真的不是情敌。
是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