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是去年来的店员,第一次在小区见到他时激动得口吃,俨然一副小迷弟的表现。
祁燃觉得这个弟弟有点可爱。文具店常会有新品,他有时间出来散步回家时看到必定会进店逛一圈。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就熟络起来。
祁燃这才知道他曾经在文大读书,后来因故辍学,去当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生,可惜没能坚持到出道的那一天。
说起这事时木森很羞愧,清秀的脸庞因此蒙上一层灰败的神色。
祁燃却完全能理解,也并不觉得放弃是多么耻辱的事。至少在能否出道这件事上,除了实力,还跟许多其他的因素息息相关。运气就占了很大部分。
他就是典型的运气好,去参加了那年的节目才能顺利地出道。否则一没背景二没手段,只凭自己能混出名堂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不能出道,日复一日的默默无闻里,消耗的是实打实的青春。有时候盲目坚持可能是在浪费时间,选择放弃也是种及时止损的办法。
只要是在积极地面对生活就行了。
木森很感激他的安慰,也说自己正在准备复读,考经纪人证,在积极地生活。熟起来以后,祁燃偶尔会在聊天中透露些最近的工作动向,半开玩笑地说希望他当了经纪人以后,带的艺人不要像自己这么混吃等死。
“谁说的,燃哥你总有一天会大红特红的。”木森每次说这话语气都特别坚定,“是大家还不知道你的好。”
“对了,今年的专辑什么时候开始制作呀,我们粉丝群可都眼巴巴等了大半年了。”
“就这几天了,年底之前会出的。”
祁燃接过他细心折好的小纸袋,刚要走,又听见他说,“啊,还少了一样。”
木森拿出收银台下定制的店铺卡片,用小别针帮他固定在纸袋上,“好啦。”
祁燃垂眸看去,是张粉色的心形小卡片,上面用可爱的花体字印着一句“期待与你重逢的那天”。
期待与你重逢的那天。
他又默念了一遍,短短的句子在心里绵延。这句话对他而言,似乎并不只是文具店的宣传。在他的期待里,是有一个真切的既定对象——他期盼着,某个人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木森迟疑着问,“燃哥?”
“……卡片很可爱。”
祁燃回过神,对他笑了笑,不再停留,“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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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爱情的苦,宿醉醒来时看到好朋友不离不弃地陪在旁边,纪寒景心里多少有些感动。请了顿早茶聊表谢意。
吃早茶的地方离济园不远,江廖音去接了季韶过来,一到场就看见那双憔悴的黑眼圈和快要坠到地上的低落语气。
再加上江廖音的夜不归宿,发生了什么就很好推论了,“祁燃已经离开了吗?”
纪寒景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眷恋地盯着小蒸笼里的虾饺,语气幽幽道,“不。他还在我的心里。”
季韶:“……”
江廖音小声解释,“受刺激了。他可能现在看什么都像祁燃。”
情况属实。纪寒景一口一个“我哥”,坚强地吃完了这顿。虽然颓丧,但生存的意志力还是有的。江廖音总归也放心了,回去陪季韶。临走前叫住他,说了前一晚没机会说的话。
“如果你不怕心里难受,不如再好好把祁燃的话琢磨琢磨。”
江廖音道,“他不是告诉你有‘不能谈恋爱的病’吗?乍一听莫名其妙是不是?我昨天后来想了,未必是在开玩笑。”
纪寒景感觉天灵盖上挨了一捶,“……什么意思?”
“现成的例子啊。”
江廖音指了指自己,“乍一听莫名其妙。我,季韶。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我们俩不就是?”
纪寒景的确知道,江廖音跟季韶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两个人同时选择服用了某种改变信息素特征的抑制类药物。
在长期服药的作用下,他身为alpha的信息素不仅可以被隐藏,甚至能用一身Omega的信息素气味来混淆性征掩人耳目——虽然因此一度面临性冷淡的副作用风险。但效果神奇纪寒景亲眼所见。
只是毕竟算极端案例。即使真的遇到类似情况,也很少会有人把事情往这上面想。
“信息素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说。既然都有我们这样的特殊例子了,再一再二也不缺再三。多出祁燃一例不是没有可能的。”
当局者迷,第一人称经历时很难冷静思考。但他作为第三视角的旁观者,却能从另外的角度发现些问题。江廖音道,“你之前说过,他连你的标记都没有任何信息素反应?说实话,这有点超出自主控制的能力范围。”
他将推测说完,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却有点迟疑没立刻说下去。
纪寒景还在冒头痛,本来打算吃饱就回去继续补觉的。这会儿被突然照亮了思路盲区,听他大喘气分分钟都快心悸了,“有道理。还有什么,说啊。”
“算了……还是不说了。”
“啧!快说!”
“看你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别磨叽啊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说!”
哦。江廖音说,“前天晚上,就是在济园那顿散伙饭,回去以后季韶跟我求婚了。”
“……日。”
纪寒景惊讶过后不自觉地笑起来,揉着脑袋没好气道,“带着祝福滚!滚远一点!给老子爬!!”
“我还没说完。”
江廖音认真道,“我的神仙跟我求婚了,所以跨种族恋爱是可行的。你跟你哥也一样。”
“……”
纪寒景用奇怪又感动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好好记住。只要有心,任何困难都能找到克服的办法。”
江廖音说,“我找到了。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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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七人合宿,是在隔壁区一处漂亮的别墅小院。祁燃家离得近,其他六人都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慢悠悠地起床吃了早餐,又不慌不忙地收拾了行李,出门打车四十分钟。还是第一个到的。
地方不算大,但规划得很舒适。院里还专门留了烧烤区,搭了葡萄架,还有凉亭和秋千,定期请人来打理。一进门看到整洁井然的院子心情就很好。
墙边有两棵枣树,是他们几个刚到这儿的那年亲手栽的。选树苗的时候经纪人说让选个兆头吉利的,银杏啊梧桐啊都挺好。
结果几个人全票通过了枣树,理由完全一致,就觉得等两年还可以结果子吃。
到现在这第五个年头,已经是枝繁叶茂了。但也就因为枝叶太盛,一直没有挂果。请园丁来打理时说得砍掉好些枝干,几个人舍不得,就当景观树留着了,到现在也一口果子没吃上。
祁燃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目光所及每一处都能勾起相关联的温暖回忆。作为今年第一个到达的人,拍了院子的照片发到群里,引出了一排“火速赶来”的表情包。
不由得更期盼他们的到来。
拍完照祁燃进到室内整理行李。四室两厅的格局,他们住三间卧室,还有一间专门用来放乐器。像往年一样,房间提前请了人来打扫,因为住过好几个年头,各自有好多私人物品甚至都还留在这里,过来时带的行李也简单。
没多大功夫收拾停当,他拿着为新专辑准备的小笔记本到客厅,窝在沙发里翻看素材。
客厅就是活动室,有兴致时七个人沙发地毯坐在一起,人手一把吉他玩歌曲接龙能玩到大半夜。许多新歌的灵感就是从这时候的即兴创作里得来的。
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整个房子里都是安安静静的。
祁燃没能看得进去。每年的这天大家都会沉浸在相聚的开心里,第一个到的人尤其感受深刻。没过多久安静就被打破了。大家陆续回到这里,开心一份一份地抵达。他坐在客厅里,亲眼见证着自己的团体成员们聚合完毕。幸福感难以言喻。
哪怕隔着山海,甚至隔着时差,这天傍晚时,七个人仍旧按约定热热闹闹地聚齐了。
“今年又是队长先到呀。”
岑意难得不用带孩子,虽然丢给沈闻霁有点不放心,但一身轻松是真的。连饭量都见长,平时哄孩子不怎么能按饭点进食,这晚煮火锅从头吃到尾。
祁燃从剧组回来后就一直恹恹的,睡的多醒的少整个都有点发飘。看到他们热热闹闹地聚在身边生气十足的样子,才感觉找回了点生活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