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外科实习报告+番外(24)

可来不及恼恨,又很快得了另一个消息——永和的尸身在烧毁的侧屋内寻到,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火石。

“原是他蓄意点火?”

“永和在相府多年,究竟为何如此?”

“可他既然已经点了火,又为何不早些跑?”

永和原本该跟着祈眉左右,因着昨夜天凉被祈眉唤去休息,不尝想竟会……不,祈眉不信。

她亲自前去瞧他,只见尸身上少有烧伤痕迹,而手里攥着的火石已被人拿了下来,左看右看似乎证据还是有所不足。

但看着永和的脸,久了,祈眉总有一种心灰意冷之感。

烛火摇曳中,紧闭双目的永和持续静默无声,外面的风声却是太吵。祈眉木僵许久,最终还是让人叫了季曜之过来。

“今日我便教你解剖。”

永和身上没有大面积烧伤,口鼻中有少许污垢,气管、支气管、食道、胃里没有烟灰,背部皮肤完好无损①。

曜之把这些一样样仔细看过,也不惧空中腥味浓郁,祈眉每每动刀,全都用笔记录妥当。末了方才向她提问:“永和可是自尽?”

“不是。”祈眉缓缓收起刀来,“他是被栽赃。”

口鼻没有吸入烟尘,身体没有烧伤,后背皮肤完好且不见挣扎痕迹,四肢没有蜷曲……种种迹象表明,他是死后才被人有意挪动到侧屋去的。

……

“说起来这般久了,你可知道承叶的身份么?”祈眉揪起偌元的发髻,静静看着她愈发痛苦挣扎、眼泪簌簌而下,心中却只剩下了憎恶。

紫恒遣人查遍了承叶的身世,硬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承叶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一般,进宫前从无出生、买卖、纳税记录,不仅年龄不详,家世不详,连旧友、同窗也没有一个。

甚至在齐国也是。

怪得不能再怪。

因丑时火起突然,又是在内里发生,也就只有相府的人可以做到。排除了永和的嫌疑之后,祈眉连夜遣人将相府上下皆盘问一遍,揪出了一个慌不择言的陌生小生。

经过多番拷问,小生终于道出实情:“是承叶侍君和陛下让点的火。”

“为何要拉永和下水?”

“因为永和平日对大人和公子多有怨言,倘是他的话即便纵火失败也很合理。所以侍君让我选了他……”

所以是承叶鼓动偌元鱼死网破,用一把火烧了相府,以摆脱祈眉对她的威胁。

偶尔怨怼领导的无辜侍从永和,竟因这样的理由死于非命。

“呵,事到如今,他的身份还重要么?”偌元方才因额头撞了地面,嘴唇开始缓缓渗出血迹,挂在嘴角显得尤为可怖。

当然重要。祈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她关于承叶的身世了。

“你已经知道承叶是齐国的奸细,但他为何会成为齐国的奸细,你大抵还不知道吧?”

听罢这话,偌元果然惊异地抬起了头来,嘴唇有些异样的泛白。她在脑中再次细细过了一遍与承叶的相遇,却找不出任何疑点。

“为何?”

“苏紫恒遣人到齐国查承叶,可费了许多力气也没有查出一个结果。有人说他是齐国孤儿,生于齐宋战场,可时间根本对不上。而真相却是……”祈眉说到此不由苦笑一声,“承叶并不是齐国人,他与你一样生于纪宋皇室。”

“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定要好好告诉我……”见偌元还在震惊之中,祈眉接着问她道,“你是要江山,还是要承叶?”

“不会的,这不可能!”偌元却只是笑,“不会的!”

她开始癫狂地笑了,随后干脆犹如精神失常一般笑得身子抖动,发髻间的金冠也滑落在地上,头发因此散开一片,脸上的胭脂也全都被泪水冲花了。

然无论事实如何,无论结果如何,她还是选了承叶。

“我选承叶。”

这数个字在她舌间情深意浓,兜兜转转,未能被祈眉离间。她接着哀求说:“我把这江山给你,你把承叶还给我可好?其实我从不想要这江山……”

得了这么个结果,祈眉一时不知自己该替宣邑高兴还是悲切。想了一想,兴许最后只是无奈。

“俗话说为人师表,需要以身作则。从今日起,你便在这里好好看着、学着该怎么做皇帝。”祈眉道罢,松开了抓住偌元头发的手。

她唤人过来为偌元重新梳洗,尔后迎着逆风踏出了初月殿。

走到宫门口、幽深的甬道尽头时,祈眉停下来重新正了正凌乱的衣衫,只当身后是纷繁嘈杂,不再轻易回首。

“来人。”

她方一出声,面前便跪倒一片:“陛下有何旨意?”

“即刻放扁鸦出狱,挑选三千精骑护送她与三位齐国使者一同归齐。还有……偌元退位后仍居初月殿中,衣食也如从前,不要亏待。”

“喏!陛下……可还有别的?”

“速速去接未虞入宫。”祈眉道,“我还欠他一场婚宴。”

①引用自王刚著《火灾现场尸体检验》

第25章

祈眉偶尔想一想,总觉自己身在梦中。

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和未虞一起坐在树下,听药罐子咕噜咕噜作响的梦。那庭院竟然与纪宋宫中一模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她记忆出现混乱,居然开始自行组合起了陌生的场景。

罢了,这梦太奇怪,但愿能早些把它忘却才好。

兴许是从未见过未虞着这样的衣衫,此番见了,觉得格外惹眼。他一袭喜裳坐在辇上,头顶束着玉冠,眉目温和、笑意绵绵,缓缓朝她伸出了手来。

他手掌掌纹明显,指腹因为常常握笔而磨出了淡淡的茧子,右手腕上有一点痣,深色的血管藏在白皙的皮肤之下,被朱红色的大袖遮去。

“陛下万安。”他极有分寸地笑道,“臣……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多谢。”

祈眉笑着牵他下辇,只让众人远远尾随,亲自握着他的手一步步朝纳谏殿而去。

放眼望去宫墙数里皆是喜色,仪仗奏喜乐,足下砖地延展不绝,无数规律的黑白格子看得人眼花缭乱。彼时未虞偶有咳嗽,呼吸并不太顺畅,但虽走得缓慢,却也不曾停下来。

“倘你觉得累,便先停下来歇一歇吧。”祈眉低声与他道,“咱们并不急这半刻钟。”

未虞不肯。强行支撑着又行了几步,方才说道:“臣会陪陛下走完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

余生漫漫,无论前路多长,他都会陪她。

兴许是那抹喜色过于扎眼,祈眉忽感眼眶酸涩,凝成的泪水快要把前路变得扭曲,她昂起头,方才能够把它彻底逼退。

“好。”她答,“那你便再也赖不掉了。”

一齐踏上纳谏殿后,盛装锦衣的司礼道了句“礼成”,祈眉执了未虞的手,道:“长命无绝衰。”

能与他相知相伴,此生足矣。

往事从祈眉眼前掠过,只当是风扬沙尘,虚实交错。而彼时真真切切的,她握着他的手立在万人之上,远风吹来阵阵清香,檐上有雀儿愉悦啼叫。

皆是真的。

未虞倒是十分从容,与她答:“何其幸哉。”

那夜承欢殿中烛火摇曳,宫娥宫人们将殿内打理完毕,纷纷被阿复招呼退到殿外。

“未虞,我还有一事想问问你。你愿意说便说,不愿也罢。”

这问题实在已然困扰祈眉太久太久,画堂被烧毁之后,她便愈发想要知道……那幅画,那幅被宣邑夹在奏疏之中的少女画像,画的究竟是谁?

未虞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那日我整理宣邑的奏章时见到里面夹了一张女子的画像,只十一二岁的模样……是你画的么?”

未虞听罢一怔,但也只是一瞬之间,随即很快恢复了平和。

“是。”他道。

祈眉心口一滞:“她是……谁?”

“陛下请不必介怀。”未虞似在考虑什么,片刻后只道,“她是一位故人。”

一位故人么?

明明说了不会介怀,可听到“故人”二字,祈眉还是想再追问两句,然她刚刚开口,便被他一把揽进怀里,把那句“什么故人”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吟叹。

“陛下……”

未虞将她轻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她则弓着腰肢俯下身去,一边抚着他的额角,一边用唇压住他的鼻梁,随后是脸颊、唇瓣、下颌,他即刻用吻回应,迎合着她的动作与她的舌相互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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