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块儿地方。听说是如果想要征用这块儿沙滩的话，只能连同那边的碎石滩一起打包。再加上这里的地理位置也挺偏僻的。就一直没什么人愿意来干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最后就纳入政府下面管了，也就和没人管理没什么两样。倒是很多自杀跳海的人选择这一块儿地方。”尚安从旁边的碎石堆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对准起伏不断的海面扔去。
“并且这块儿地方的话，那些记者应该也是不会找过来的吧。”迎着温柔的海风听着海鸥不断的叫声，她清理了一下台阶上的沙子后坐在上面凝视着缓缓下沉的红日，安静地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时光。
“其实，我妈死后，我并没有觉得，伤心。”胥海学着尚安的模样坐在台阶上，看着逐渐涨潮的海面缓缓吐露自己的心事，“比起伤心，我倒是更觉得像是，松了口气。天啊我怎么会这么想……”他痛苦地低下头扶住自己的脑袋。“兴许我当时，本来可以顺着她的意愿说话，稳住她，把她救下来……但是我没有，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待在这里吗。”尚安拍了拍胥海的肩膀打断他的思绪，“听着海浪拍打沙滩，还有海鸥的叫声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没必要去纠结如果当初我怎么怎么样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即便我们复盘的再完美，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不是吗。”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冷静地处理好后续的工作。你妈妈的人生已经到此为止，但你后面，还有大把的日子可以过得精彩。”尚安拿出兜里方才买的棒冰一分为二，递在胥海的面前。“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说点实际的，这段时间你打算去什么地方住？”
“不是很清楚，要是去学校的话多半很容易被媒体发现堵门吧。”胥海将手中的棒冰放入口中仔细品味那份并不令人感到难受的香精味。“今晚我和班主任打一声招呼，这一两周我找个僻静一点的图书馆和旅店自学好了。死的是家长不是学生应该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钱的话……”
“我爸临走时给我留的钱足够我住一年的旅馆了。虽然陪我的时间少的可怜，但给钱方面他是从来不含糊的。”胥海将手中的冰棍全部含入嘴中抿化。“不过，说起来当时尚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这个问题差点把尚安给难住了，总不可能说是遵循着第六感来找的自己吧。“我当时刚好路过附近。”
“是吗。”他没有再过多地去纠结。“说起来你在什么大学读书啊？”
“我，休学一年了。”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揉了揉鼻子，“想用这一年时间，找一点人生的意义吧哈哈，等一年过后，我就回去。”
“你大学是在哪里？”
“哈哈，野鸡大学没什么好谈的，说出来丢脸。”
“至少可以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方位，等我考上大学有时间了就过来找你。”
等你考上大学能够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尚安的表情不由得黯淡了下去。
“随便打听女孩子的消息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严学真的突然出现可把刚刚沉浸在悲伤情绪里面的尚安给吓了一跳。
“严学真？”尚安立刻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你就不用问啦。”严学真说着便一把拿过尚安手上的冰棍，当着胥海的面将剩下的部分吃了下去，“别着急别着急，一会儿去哈根达斯那里给你买一份比这个好吃一百倍的。”
“不是这个问题，谁允许你随便吃我东西的？”严学真二皮脸的无赖样将尚安给整的又气又急。
“不经允许随便吃女孩子的东西是更不礼貌的行为吧。”胥海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火花。
“算了算了，不想和你这个还在穿校服的小毛头计较。回去我会好好和尚安道歉的，这一点你就不要担心啦。”严学真笑嘻嘻的那张脸看着着实有点想让人上去给一拳。“我来找你，是问报纸少一页的事情的。认真的。”他话锋一转收起笑容神色凝重。“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就打扰一下你们两个的约会啦。”
“我没有在和他约会好吗。”这番不严谨的措辞让尚安感到有些火大。“不过，要是真的需要帮助的话……不好意思啊胥海，我和他有点事情要商量。今天就没办法陪你了。”
“没事，能和我说这么多话，我真的很高兴。”胥海皱着鼻子笑了笑，看着尚安上车后消失在远处的街道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置气一般捡了一块最大的石头捏在手里朝大海扔去，手心里留下丝丝血痕也并不值得他在意。
4月3日
“你有驾照吗？”尚安上车系好安全带以后看着熟练驾驶车辆的严学真，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驾照那玩意儿是约束活人的，对我们死人可不管用。”
……
“开个玩笑啦，伪造的版本还是有的。不过你就放心吧，就算被压成肉泥我们照样都能活的好好的。”在空旷尚未开发完全的街道，严学真忽然加速来了个漂移让尚安给吓得不轻。
“你干什么！”尚安吓得握住了车顶的扶手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咯。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受活人的什么条条框框约束，你难道就不想刺激一把？”将油门拉到顶的同时严学真还转过头去对着尚安笑了笑。
“再刺激也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啊！”如果自己还有心脏的话，尚安已经觉得它快要骤停了。
“交通规则是管行驶在道路上面的车对吧。”严学真在车辆的控制界面上又做了一系列操作。“那飞上天的汽车，交规总管不着了——”
“等一下等一下——”一阵剧烈的轰鸣之后，这两白色的小轿车徐徐升起，如同摆脱了重力一般漂浮在空中。“要是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啊！”尚安依旧惊魂未定。
“这就不用担心啦，你看——喂！那边在做饭的阿姨！今天过得好吗！”他冲着居民楼一层厨房里面正在忙前忙后的女子摆了摆手，那名女子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发现声音是从这辆近在咫尺的小轿车上面发出的。
“我稍稍做了点手脚，活人是看不见这辆车起飞的。”严学真的双手离开了方向盘，拿出放在座椅下面的各种各样的零食开始扔到嘴里品味。“要吃吗？”
“你的手，不用管方向盘吗？”尚安将信将疑地接过沾满调料的玉米片。
“有时候有些事情呢，不能用活人的思维来看。所以现在就尽管放心吧。”他随手还拿起一瓶儿童乳饮料一口气在吸入口中一饮而尽。“反正我遇到闹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找一块儿没人的地方飙车，或者坐在飞起来的车子里面吃点零食什么的。”
“所以你是遇到闹心事了吗？”被城市的夜景逐渐稳定下来心神的尚安“自觉”地拿了一包土豆片放自己怀里。
“这么快就把我的暗示读出来，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严学真又开了一句玩笑，不过尚安这次并没有展现出多大的反应——因为她已经接近成功脱敏了。“反正一直以来都有人和我玩阴的，不过这次用的伎俩也太明显了。周报有没有其他什么人动过，这些都是从天机阁那边直接发过来的消息，按理来讲应该不会存在遗漏这种问题啊……”
“全国各地都有这种问题吗？”
“要是真的全国各地都开的有这种业务的话，那我可高兴惨了。现在不过是在这个地区试点而已。不过这试点都已经试了那么多年了，上面都还没有给我个确切的准数。我怀疑上面自己都还没有讨论清楚这个问题，但是答应了我也不好强制撤掉，就只好等我自己的热情磨没了，自己和他们提我要去投胎转世或者阴界定居的事情。”他说道这里时从口中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光中一如既往的笑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惆怅与暗藏其中的愤怒交织在一起，透过车窗的玻璃反射入尚安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