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姜掌门。”众人答应一声,便从翠湖居的院子里辞别了。
路上有许多江湖人在行走,人多口杂的,许多话并不方便说,原本众人是想回到住处再行商讨,谁知刚刚过去,却撞见巫洪涛准备出门。
“巫前辈这是要做什么去?”沈望舒随口问了一句。
巫洪涛看了另外几人一眼,才低声道:“我有话要问你师父,憋了一路,不问不痛快。”
其余几人都是神色一凛,沈望舒也眼神几变,然后轻声道:“不如晚辈陪着巫前辈一道前去?晚辈也有许久没见师父了,自然是要赔罪去的。”
“好,只许你一个人去,人多了,我怕他不愿说了。”巫洪涛才不管几个晚辈怎么想。
于是沈望舒给了众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跟着巫洪涛往明月山庄所住之处去了。
到底是上次诛杀崔离一战成名,如今明月山庄弟子所住之处与翠湖居相比也不差很多,甚至还有许多江湖小门派登门拜访。
迎人的是苏慕平,抬眼看见巫洪涛和沈望舒前来,神色略微有些慌乱,却不得不上前,“巫寨主,师父那里现在有客,您看……”
“哟,如今他也成了大忙人了?”巫洪涛哂笑一声,“无妨,我们便在这儿等着,本座不信,到了天黑他还能有多少访客!”
苏慕平自然是不敢出声赶人的,只能赔着笑道:“那您先坐,晚辈陪您一会。四师弟,师父倒是给你留了房间,老七帮你收拾好了,你收拾一下……”
“不用你陪,现成就有个明月山庄的弟子,他沈望舒陪不得了?”巫洪涛压根不给他好脸色,“对了,沈望舒的这一条命,是我无咎儿给救下来的,无咎儿的命又是本座救的,算起来,无咎儿不在了,这几天沈望舒就留在本座那儿了,好把无咎儿从前的事给顶上。”
苏慕平的脸色越发难看,却只能赔着笑,“巫寨主不愿看见晚辈,晚辈自然不在此现眼。不过您要借四师弟之事,晚辈可做不得主,还需师父点头……”
“本座跟他是多少年的交情,难道连借个人他都不肯?”巫洪涛不耐烦地打断。
眼见得他的嫌弃之意如此明显,苏慕平也不会没事在这儿等着他数落,放好茶水之后便去了一边。其他明月山庄弟子见着苏慕平都闹了个灰头土脸,自然也不敢往上凑。
沈望舒陪着巫洪涛坐了一会儿,忽见楚兰藉从一房间里走了出来,同苏慕平说了几句话,偶尔还往他与巫洪涛所在之处望过来,见沈望舒也瞧见她了,甚至还莞尔一笑。又说了几句,楚兰藉便与苏慕平作别,临行之时却也没有刻意避着人。
这却有些奇怪了,分明在渡口上还装得不认识一般,如今就能光明正大地来找苏慕平了?
“在瞧什么?”巫洪涛似乎和沈望舒说了句什么,只是沈望舒心不在焉,并没有听见,便引得巫洪涛也望了过来。
沈望舒干咳一声,“前辈方才说什么?晚辈走神了,实在是对不起。”
巫洪涛却也瞧见了楚兰藉,“那个应该是你师嫂?哼,苏慕平倒是好福气……呀!”
原本巫洪涛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语气都十分戏谑,原本是在嘲讽沈望舒的。只是他多看了楚兰藉几眼之后,不由得瞪大双眼,“你这师嫂什么来头?”
“绿萝坊茶堂弟子……”沈望舒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楚兰藉的身份有什么好关心的。
“不可能啊……”巫洪涛却是自言自语起来,“像,这眼睛,这走路的姿势……实在是太像了!”
像什么?像谁?沈望舒有些莫名其妙的,却也不自觉地跟着多看了几眼。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巫洪涛在旁边念叨,沈望舒越看楚兰藉也越发觉得眼熟,很像某个人,只是这个人应当不是他十分熟悉的,因为他一时竟不能分辨出来。不过既然还留有印象,应当就是近段时日才见过的。
他觉得眼熟同时巫洪涛也举的眼熟的、还得是近期见过的人……莫不是洪涛水寨之人?
胡思乱想之间,忽见最大那一间客房开了门,一身素衣的陆灵枢客客气气地将几名访客送了出来,抬眼便与巫洪涛打了个照面,神色便沉了下去。
“灵枢,”待陆灵枢把人都送了出去,巫洪涛才站起身来,神色十分诚挚,“如今已无访客,你总该有时间听我说几句话了吧?”
人都上门来了,陆灵枢自然不能硬赶,只是叹了口气,“湘君纡尊降贵亲自前来,有什么话便请进来说吧。望舒,本座已给你准备好房间,你……”
“不好意思了,本座的女婿为了救你弟子搭进去一条命,本座身边忽然少了个人,做什么都不方便,这几日还只能借着你这弟子在身边使唤。”巫洪涛笑了笑,“少司命没意见吧?”
陆灵枢撇了撇嘴,“湘君都开口了,不过借个弟子,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您不嫌弃便好。不过既然湘君有要事要跟在下说,也让他一个晚辈在边上听着吗?”
巫洪涛眼神幽深地看着他,“也很不巧,本座要问你之事,恰与你这徒儿息息相关,还不得不让他在边上听着。”
陆灵枢瞪了沈望舒一眼,沈望舒虽说有些愧疚,却也没有避闪他的眼神。陆灵枢无法,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便进来说话吧。”
原本陆灵枢还想闹些虚礼,但巫洪涛开门见山地道:“听说少司命之前在武林大会上作证,是燕惊寒父子要毒害沈望舒而被无咎儿发现,所以无咎儿才被灭了口,是吗?”
“的确如此。”陆灵枢不情不愿地答道。
“那么敢问少司命,燕惊寒给沈望舒用的,到底是什么毒?”巫洪涛逼近一步。
陆灵枢皱起眉头,“毒便是毒,用的是哪一种,在湘君看来很重要吗?”
“少司命,你要知道本座虽不曾亲临武林大会,但总归是听到许多消息,再稍一打听,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差别。”巫洪涛虽然勾起嘴角,只是眼底并不曾有笑意,“听闻那是九嶷宫的一种秘药。旁人信了,难道本座会信?九嶷宫究竟有没有这种秘药、又究竟是什么药,他崔离作为湘君或许不知道,但你少司命陆灵枢会不清楚?”
陆灵枢也露出古怪的笑意,“湘君,那药的确不是九嶷宫的,只是我听说那是叶无咎自己亲手配制的。若是这话传了出去,旁人会怎么想?岂不是连洪涛水寨也要疑心上了?”
巫洪涛登时怒了,“洪涛水寨有没有做过、无咎儿会不会对沈望舒下手,难道你心里不知道?崔离都承认这药是他给燕惊寒的,难道还是无咎儿自己给崔离的?”
“如何不能?”陆灵枢气定神闲地反问。
“无咎儿长这么大……这二十年来,别说是他,便是本座也并不曾再见过崔离!遇上你们之前,无咎儿甚至连九嶷宫是什么所在都不曾听说过,他如何勾结崔离,又为什么要与太华门沆瀣一气?”巫洪涛双眼圆睁,“无咎儿的毒,做好之后极少往外用,倘若真能被人得到方子,这人也必得是时常找他来试药的苏慕平!”
陆灵枢忍不住笑起来,“湘君,您这话说得可就有些不对了,您的女婿不会勾结太华门,我的弟子就会?没这个道理。”
原本苏慕平破出叶无咎毒|药配方再通过陆灵枢交给崔离之事就是沈望舒的猜测,并诶呦确凿的证据,陆灵枢若是抵死不认,自然也没人能奈他何。
巫洪涛大约也想到了这一层,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缠此事,又说起别的,“那好,日前远运船行作恶,靠的便是一种霸道的迷|药,这倒也货真价实的就是九嶷宫的东西。如果本座没记错,当年整个九嶷山上炼药的就只你一人。薛无涯什么德性你也清楚,他是断然没有本事自己去配药的。当年九嶷宫破,大家走的都匆忙,几乎没带走一草一木,你说他是从九嶷宫带出的这些东西,本座不信。更何况什么药能放置二十余载而效力不退呢?”
“湘君的意思,便是我给了薛无涯药之后让他来偷明月山庄的东西?湘君也知道,明月山庄乃是我一手创立,山庄上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心血,我为什么要这般拿给薛无涯去糟践?”陆灵枢忍不住冷笑一声。
巫洪涛有些语塞,想了想,又道:“先前无咎儿还说,崔离在一座孤岛上藏了许多被药物控制心性的人,他难道会炼药?”